第029章 “焉耆大捷”

慕容歸盈說道:“張邁雖然貪如狼,卻不是不講道理,相反,他凡事都是用道理開路——尤其是對漢唐一脈,尚未見他作出見利忘義之事。這應該是他團結內部的力量所在,同時也就是他的缺陷所在。他既然高舉宗唐大旗,那麽我們也就可以用這面大旗來限制他,他既然處處向我們示好,那我們就接受他的美意,只要不留下可以讓他作文章的口實,他就沒打沙州的借口,我們卻可以借他的威勢拓展勢力。”

拓展勢力?不錯,那確實也是一條路子。

曹議金也是西域之雄才,否則如何能平定河西混局在亂世立足這麽多年?只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奉行和親自守的政策且行之有效,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種思維慣勢而無法自己掙脫出來了,這時形勢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若要繼續延續早先的戰略那就只有坐等張邁吞食周邊邦國,但若是配合張邁的行動卻反而有機會實現對外擴張。

在張邁出現之前,曹議金的和親自守戰略是和西域的政治環境相吻合的,但如今若還是要勉強維持這種戰略那就等如逆水行舟了。

慕容歸盈才智不在曹議金之下,因為地位的關系有了一個超然的旁觀者視角,所以反而比曹議金更早地看到了這一點,他繼續道:“這段時間來我們心中一直忌憚張邁,就是因為他大肆擴張而我們的版圖卻一點變化也沒有,我們畏懼的不是他現在的實力而是他的成長速度。其實我們的根基比他厚實得多,如果順勢而行,同樣借著宗唐驅胡的大旗,我們將可以形成一股比他更為堅實的力量,張邁打到高昌之後,除了入侵沙州之外就沒法東進——但如果師出無名就進攻我們卻會讓他所秉承的宗唐大義蕩然無存,所以遇到我們之後他就將會陷入兩難境地,可而我們卻不同,借著宗唐之大義限制張邁發展的同時我們卻可以繼續東進,可以說我們的發展前途要比他們好得多了!”

慕容歸盈的話讓曹議金心裏掀起了一陣波瀾。

不是與安西軍對著幹,而是借著張邁所造之勢擴張?

那確實是自己之前所未想到,卻未必不可行的路子啊!

……

歸義軍的最高決策團體在收到焉耆的消息後整整兩天沒有動靜,到第三天,仿佛長久壓抑後的爆發一般,沙州官方忽然出來了許多的動作!

嘉陵有些詫異地發現,曹家終於出面肯定張邁的行動了。

先是官方出了公告,對百姓宣布安西軍“焉耆大捷”的消息——這在之前可都是沒有的,自龜茲易主以來,歸義軍方面對安西軍取得的勝利從來都是遮遮掩掩,或者假裝不知道,老百姓都是通過小道消息了解的。當然,沙州內部能夠出現這麽多準確而及時的“小道消息”也是多虧了嘉陵的功勞。

可是現在嘉陵卻發現官方在做這件事情了。

“放棄用堵,準備用疏了麽?”嘉陵心想。

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封邀請,是曹元德設宴要慶賀安西軍取得“焉耆大捷”的!

焉耆大捷……

龜茲攻克的時候,影響應該比焉耆攻克更大吧,但那時候也沒聽沙州官方提什麽“焉耆大捷”,而現在卻……

看來沙州政局的方向變了啊。

當天晚上,曹元德在敦煌設宴,宴請沙州名流,在宴會上高贊張邁為大唐規復了數千裏疆域的功勞,並將之和曹議金平定沙瓜亂局的功勛相提並論。

“張大都護建此偉業,青史之上勢必與張騫、班超、張義潮以及家父前後輝映,名垂千古而不朽!”

變了,變了,果然是要變了啊。

嘉陵在赴宴回來後趕緊寫了一封文書要傳出去,可是在發出去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壓力大了。

盯著他的人,沒有放松,反而加緊了。一方面高調贊揚安西軍已經取得的勝利,一方面又加強了對已經滲透進敦煌的安西勢力的控制,這種雙重加強的變化,讓嘉陵感到曹議金的對外政策仿佛已經結束了仿徨而變得堅定,變得霸氣!

“他要主動出擊了!”

嘉陵和張邁之間的聯系是秘密的,必須走七彎八繞的途徑才能安全的送出去,但曹議金要和張邁聯系,途徑卻是直的,早在嘉陵找到辦法之前就已經直接飛到了張邁手中。

與此同時,慕容騰也行動了,但他只是副將,主將竟然是曹元德——在那次的宴會後他就從敦煌“失蹤”了。這支軍隊沒有趕往孔雀河去和曹元深會合,卻悄悄繞到了高昌回紇的背脊去!

從龜茲要到沙州有兩條路。

第一條是從龜茲焉耆之間的渠離城徑取東南,走荒漠,過蒲昌海,直接抵達沙州——這條路是漢代古道,在蒲昌海萎縮、樓蘭古國沙化滅亡後已經不是正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