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龍驤鐵鎧營

郭師道告訴張邁,越過南方這群大山,再過去,就是古大宛國,也就是汗血寶馬的原產地。

“那裏本屬我大唐大宛都督府管轄,算起來,嘿嘿,也曾是我安西大都護府的轄地。”他說這句話時,臉上不免帶著幾分自嘲,“我大唐曾在那裏建起一座渴塞城,如今不知道還在不。從渴塞城到大宛都督府所在的拓折城,山地與高原、低谷交錯,藥殺河穿流其間,水草豐美,又有高地之寒,最適合馬群的繁衍……”

在那片世外草原般的土地上,偶爾會閃現出身姿猶如天龍的野馬,跟著是牧人經過,驅趕著成群的良駒,一百頭良駒之中,便可能會有一頭千裏馬,甚至就是舉世聞名的汗血寶馬!

“可惜啊,我聽薛蘇丁說,這些年這片地區淪為薩曼與回紇的交戰之地,部分地區歸了回紇,部分地區歸了薩曼,更有大片土地變成無主的荒野,國族淪亡、民不聊生,唉,如此江山淪落到如斯境地,想想當真令人痛心疾首!”

國族淪亡、民不聊生,那麽汗血寶馬呢?

張邁很想知道這一點,不過這個問題郭師道楊定國顯然無法回答。

正當張特使惦記著汗血寶馬時,他不知道正清點戰利品的鄭渭手頭就有他要的消息。張邁由於對鄭渭顯示出了充分的信任,便不去嘮嘮叨叨地過問戰利品中有哪些東西,而鄭渭又哪裏就知道張邁對汗血寶馬有這種特殊的念想?

張、郭、楊三人在城頭感懷往事那會兒,兩個折沖府以及昭武部的士兵已經進城,唐軍號令嚴明,因此對百姓秋毫無犯,不過對回紇余孽就沒那麽客氣了。

城中居民尚不明這支軍隊的習性,人人心中都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家家閉門閉戶,街道之上連一個人都沒有。

怛羅斯鄭渭來過不止一次,哪裏是汗府,哪裏是兵營,哪裏是糧倉他都心中有底,薛蘇丁對此更是了如指掌,唐軍在他的指點下分頭占據,又解除了來不及逃跑士兵的武裝,頑劣的看管起來,順從的全部並入薛蘇丁的昭武部。

回紇其實是一個沒有主體民族的王朝,回紇人雖是統治者,人口數量卻不占據絕對多數,治下種族甚雜,西域地方又是唯力是從,昭武、突騎施、葛邏祿、波斯等籍的士兵也不一定非認博格拉這個娘不可,反正誰給奶吃就跟誰,薛蘇丁久在軍中,深悉這些士兵的脾性,凡可以用的就留下,易生異心的就或殺或押,至於那些沒什麽戰鬥力的,當場就驅逐了出去。

這一番裁並之後,昭武部的士兵數量竟然達到了四千二百多人。

郭師庸暗地裏給張邁提了個醒,張邁卻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郭洛也道:“若按咱們原來的體制,將歸降者先列入方歸,教他們唐言,察看他們的言行,判定他們的忠誠,然後再一步步升為待考、入華,那可得花多少時間?多少功夫?咱們五大折沖府最近雖然也都選了三百名新俘虜入伍,但那也有個限度,再多會影響五折沖府的素質,而且新歸士兵一時間也很難信任新的上司。眼下降軍忽然多了幾千人,全部驅逐或者看押不用太過浪費,薛蘇丁將士兵雜處編隊,方法簡單而有效,最重要的是快!用這個手段治軍,雖然治出來的不是精銳,但只要主將不叛,糧餉又跟得上,這支部隊還是可以維持的。我看薛蘇丁本人可以信任,但昭武部人數太多,長久而言必須重新整編,否則會出亂子。”

張邁道:“將要知兵,兵也要知將,咱們將心比心,若換了咱們是俘虜,上頭來了個陌生人做統帥,心裏總要犯嘀咕的,誰知道新上司會怎麽樣我們呢?但要是上峰是個我們能熟悉脾性的人,我們就容易安心了,薛蘇丁在薩圖克軍中口碑很好,聽過的都說他寬厚有謀,這樣的人最適合安撫新歸士兵了,用薛蘇丁就是因為這個啊。這本來就只是個權益之計,我心中有數的。”

郭師庸見張邁如此說,點頭道:“我也只是給特使提個醒,既然特使心裏有數,那我就放心了。”想了一下又道:“昭武部忽然士兵大增,薛蘇丁一定要來向特使回報,待會他來了要是對此含糊其辭,意圖攬權,那麽咱們就得削他的權,將昭武部一分為二,再多派個監軍監視他,但他要是主動請求自損兵權,那特使卻不妨再增他的權柄,以籠絡他的心。”

姜果然是老的辣,沒一會薛蘇丁整軍完畢,果然來求見張邁,將軍隊整編的結果毫無保留地稟報了,張邁喜道:“薛參軍辛苦了,這麽難又這麽雜的事情,換了別人怕得忙個焦頭爛額,你居然只用了半天就辦好了,真是大將之才!”薛蘇丁是以“大都護府參軍事”身份統領昭武部的,所以張邁叫他薛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