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金蟬脫殼

在第三天,劉岸就到了,張邁見到了他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劉岸聽說了張邁頒示的那八大訓示後,笑道:“這訓示很好,只是士兵中的愚魯樸質之輩怕是背下了也難以牢記。”他讓張邁抽查一下,結果抽查了十個人,這才隔了一天,果然有兩個忘記了部分內容。

張邁慍道:“看來還得經常督促他們反復背誦才行,必須讓他們將這八條訓示牢牢印在腦海裏,再加上執法嚴厲,才能使我們的軍律好起來。”

劉岸反問了他一句:“特使,要不你背給我聽聽。”

張邁一愕,這八大訓示是他總結的,條列成文,可這時要他背誦他竟也沒法當場背個一字不差也難,劉岸笑道:“這也怨不得他們的,這種散耷拉的東西,很難牢記的。”

張邁聽到了一個“散”字,心中一動:“哎喲,我怎麽忘了。”便回去將那“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改了一下,編成一首新歌。

將軍律編成歌曲,雖非張邁首創,也非紅軍所獨有,在紅軍之前,袁世凱小站練兵就用上了這一招,袁世凱之前,曾國藩也早就這麽做了,而曾國藩的軍律歌詞,又改自戚繼光的創制,至於戚繼光之前就暫難考證了。

自古以來武人尤其是底層士兵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因此能夠洞察人心的將帥通常會將軍律乃至作戰技巧都編成歌謠教士兵唱誦,這是讓他們迅速掌握又牢牢記住的首選法門。

張邁將新歌給劉岸郭洛等一唱,人人叫好,劉岸又將之翻譯成其它語言,“會說唐言的,只學會唱唐言軍律歌就好,不會說唐言的,學會唱本族語軍律歌後,還要再學會唱唐言軍律歌。”

學唱歌比學說話容易,靠著旋律的幫助,一個還不會說唐言的將士也能很快就學會一首唐言歌曲,這也是他們學習唐言的第一步。

幾個校尉副校尉自己先唱熟了,回頭便教會了隊正副隊正,隊正副隊正又去教火長副火長,再由火長副火長傳授給所有將士,兩天下來,俱蘭城內滿城盡響,不但軍士在反復歌唱,就連三歲小孩,聽得多了也會哼了。

七天過去了,怛羅斯那邊仍然沒有消息,還留在俱蘭城的唐軍也就不急著走,楊易則廣派偵騎,在沙堆裏、在大道邊、在山丘上都埋伏了眼線。張邁和郭洛每天都將龍驤營與預備兵營都拉到城外訓練,並輪班在城內巡邏。龍驤營將士的軍事素質正一日強似一日!預備兵的步伐也漸漸跟了上來。

那六十四戶商家被張邁敲詐得瀕臨破產,心中都極度痛恨這幫“唐寇”,看到他們竟在俱蘭城增募兵員,許多商戶都忍不住想大哭一場,“這些強盜,看來是打算在這裏長住了!要把俱蘭城變成他們的賊窟!”

然而痛恨歸痛恨,俱蘭城的治安卻變得好了,那些預備兵每天穿著神氣的新衣服,跟著老兵在城內各處巡邏炫耀,一邊唱著軍律歌,把那些猶豫不決的人和被淘汰的人羨慕得不行。

“強盜……卡拉丁居然還說唐軍是強盜!”鄭渭對阿齊木在俱蘭城方面的管家蒙由,以及老家人鄭豪說,“強盜群能有這樣的紀律?”

“可他們不是強盜又是什麽呢!他們來了不到兩天,卻已經將城內所有的商戶都搜刮一空了!就連我們都不放過!”蒙由憤憤不平地說。他還不到四十歲,在鄭家的家人裏頭,他不如鄭豪那麽親,但對鄭家與唐軍有所關聯的事也知道了一點。“也不想想,咱們家之前是怎麽對待他們的!”

鄭渭抖了抖手中的“借條”,那是張邁親手寫給他的,用漢字將唐軍“借”走的東西寫得清清楚楚,還標明了說會有利息。所有被唐軍“借”光了家產的商戶,手裏都有這麽一張借條,不過許多商人都是在憤怒的哭號中將借條撕碎——在他們看來這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怛羅斯怎麽這麽久都沒反應,難道塞坎真打算放任這夥唐寇不管不成?”薩穆爾和卡拉丁抱怨著,卻都還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人已被截住。

從居民的反應可以看出郭師庸的安排是十分成功的,郭師庸這個老頑固雖然有時候會讓張邁覺得他保守,但這個老將調度人員物資的手段也真有一手,不到兩天的時間,唐軍在俱蘭城敲到的物資幾乎都已經搬空,而居民竟然還未意識到唐軍其實已經做好了隨時撤出俱蘭城的準備。

所有商戶裏頭,鄭渭第一個知道了這個消息,那天張邁來邀請他,道破唐軍即將再次轉移,請他一起同行時,鄭渭拒絕了。

“我們鄭家和新碎葉那邊,不是這麽合作的。”鄭渭道:“鄭家如今還是家父、家兄在做主。未得家父首肯,我不敢輕易改變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規矩?”張邁笑了起來,他可不覺得這個鄭渭是很守規矩的人,而且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他發現鄭渭年紀雖輕,但頭腦相當清晰,文化修養比郭洛還好得多,不但精通漢文化,而且天方教與佛教的教義典故張口就來,對商旅之事似乎也很嫻熟,料來這些年他能在家族主體忽然被戰爭斬斷而獨力維系鄭家在喀喇汗境內的生意,所受到的磨練當非常人所能想象,眼下安西唐軍很需要這樣的人才。更難得的是,他還是當年於闐鎮守使的後代,與大唐有深厚的淵源,實在值得張邁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