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由水轉陸,皇帝當扶北

兗州城東金口壩以北,本只是兩層簡樸小樓的建築成為一片火紅營帳的中心,這座名為青蓮閣的建築是紀念唐時李白兗州之居,聖道皇帝禦駕親征,將鑾駕設在此處,自也成為北伐行營所在。

當初之所以選擇這裏駐輦,除了不願擾民和便利安保之外,還在於這裏是李肆所敬仰的詩仙李白居處,而金口壩還是李白與杜甫攜手同遊之地,金口壩下的泗水更牽起他的追思,當年就是在古名為肆水的北江畔,段老頭為他改回本名,師徒倆的曠世之義由此而啟。

在這裏,當年李白與杜甫的日月之會,泗水與肆水的南北相映,自己與段老頭的師徒之緣,種種思緒混在一起,一種時空相融,古今乃至未來疊映的感覺激蕩全身,讓李肆本已依稀的異世自覺再度清靈。

日後國人關於聖道皇帝先祖猜測裏,又多出了一項“李白後裔”,而當北伐行營撤離後,這裏也成為兗州新的名跡,這就非李肆所能料了。就因在這青蓮閣中,金口壩旁,泗水之畔,他意識到了要推動南北相融,還需要他以皇帝身份作得更多。

因此他聽從了陳萬策的建議,決定將北上之路改水為陸,第一站就是磁州。

四月二十六日,青蓮閣下的北伐行營已人去帳空,還留守此處的陳萬策與尚俊、徐靈胎又會面了。

“陳相,要治我們什麽罪,就直白說吧,我們自己上書求罰,不必再勞煩陛下。”

“總舵主只是戲言,陳相別當真了,徐某是來拜謝陳相與同盟會方便,還及時讓陛下出面,讓陛下和國民能共得人心。”

尚俊和徐靈胎一紅臉一白臉,就是來擠兌陳萬策的,陳老匹夫,你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同盟會是你用來收拾北方人心的,卻沒想到先壞了你對白蓮宗的陰謀暗算。

陳萬策倒不動氣:“磁州之事已證,同盟會融南北人心為一體,又與我朝廷官民相濟,有此預演,團結拳之亂指日可平,大計之下,些許枝節又有何礙?我倒要謝兩位對南北事務總署的襄助,又怎會治什麽罪呢?”

尚徐兩人怔住,果然是老奸巨猾之輩啊……不過,陳萬策能坦然承認自己小算盤落空,倒也真有宰相氣度。

陳萬策再道:“不過我已建言陛下,白蓮宗要解散,核心信徒不僅要監視,還得分別安置,而那許聖姑……”

話語就此打住,看著陳萬策臉上生起的一絲陰冷,兩人同時微抽口涼氣,這家夥還真是賊心不死,非要徹底解決掉白蓮宗,而許聖姑更為他所不容。

“白蓮宗之事,非涉陳某私心,而是南北相融,涉一國人心,兩位既覺有失仁義,陳某願聞高見。”

見兩人不忍加不忿,陳萬策逼了宮,尚俊和徐靈胎都躊躇起來。白蓮宗出自白蓮教,之前對外還披著聞香教的皮,即便化入天廟體系,天位之下供奉的還是無生老母,的確隱著偌大禍患。可要真如陳萬策所主張那般,明裏幹不掉,再來暗的,總之要把許聖姑和核心信徒解決掉,又未免太過陰狠。

記起了天廟善宗裏盤娘娘一脈的往事,徐靈胎張嘴就來:“不如就讓陛下娶了許聖姑吧……”

咳咳……

噗……

陳萬策差點內傷,正喝茶沉思的尚俊也噴了。

皇帝鑾駕將至磁州,馬車上,四娘正說到:“官家不若娶了那許聖姑罷?”

李肆又噴又咳……

陳萬策的建言李肆聽了進去,平定北方,收拾人心,雖可靠同盟會這樣的民間力量,但國家不能退得太後面,對依舊滿腦子深重皇權思想的北方民人來說,他這個皇帝更要站在前面,以他的皇權先將北方人心接入英華,之後再慢慢以國家和民間兩面的力量,逐步浸染。

因此李肆決定親往磁州,撫慰磁州民人,褒獎白蓮宗和同盟會各方的義行,他的北伐行程也就由水改陸,自磁州北上,經順德、趙州、正定、保定一路入北京城。

原本三娘要跟著來的,就為見見那位白蓮宗許聖姑,搞明白跟當年在江南起事的白蓮教聖姑米五娘有什麽關聯。可臨行時,嶺南的武道總盟也到了山東,正響應同盟會的號召,要自北方武林人士下手,實現南北相融。南北少林、武當、峨嵋等派武學傳人正濟濟一堂,共商天下武林大會這樁大業,三娘這位武道總盟主只好忙那一攤去了,就支著四娘為代表,陪同李肆來磁州。

倆人正說到許聖姑的處置,早年經歷過天主教衍變之事,李肆對白蓮宗的隱患認識得更深,如何處置白蓮宗,也的確讓李肆有些頭痛。陳萬策曾直言為消後患,該用上非常手段。這個思路讓李肆頗為感慨,他聯想到了早前對朱一貴的處置,手段何嘗不是一樣?不過朱一貴是有取死之道,而許聖姑卻是仁人,這個選項絕不會在他的清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