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迷亂的真相

正在杭州遊樂的李繼恩接到公訴狀時還開心不已:“終於要拿我了啊!這一日我已等得心焦了。”

之前他自首時,東京律司署還照章辦事,許交錢假釋,等到公訴成立時才拿他出庭,他在江南遊蕩了大半月,也等了大半月。

可看了訴狀,李繼恩原本泛起紅暈的面孔卻一點點變青,最後轉黑,他跳腳大叫:“怎麽會!?怎麽可能!?告我涉嫌謀害汪士慎?我跟他有屁的關系!你們南蠻太無恥了!”

法警將他圍住,為首的警尉冷冷笑道:“李繼恩,你九月十六日在蘇州跟三合會聯系過,三合會的人什麽都招了,你就等著大英律法的制裁吧!”

李繼恩憤聲道:“我只是找人牙子問問行情,誰知道他們是三合會的人,這也有罪!?”

一邊說一邊心中泣血,他在大觀園未能得逞,對大公主和狀元娘已無心無膽,就求結一個善緣,對那舞姬則是有心無膽。聽沈復仰說大觀園不少出色人兒都是北面過來的,就去找那些所謂的人牙子打聽,想著回北面後,由這些人牙子給他物色好貨。

沒想這就跟三合會扯上了關系?他這段日子對南面報紙也來了興趣,日日讀報,也知汪士慎遇刺案,更知三合會成了過街老鼠,現在他被這老鼠也拖上了街,下場還不知多慘。

“我是李蓮英的幹兒子,太後的幹孫子,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沈復仰已去了西北,李繼恩孤苦無助,鐐銬上身時,他發出了絕望的哀鳴。

黃海上,一艘帆船正破浪急行,周昆來窩在客艙座椅上,臉色就如此時的天色,無比沉郁。

他是匆匆跑的,本在朝鮮等著跟白延鼎交辦那樁生意,可聽到英華掀起討伐三合會乃至滿清的聲潮,他果決地溜掉了,再不跑,誰知年羹堯或者白延鼎會不會拿住他。

真是無妄之災啊,自己也終於成了替罪羊,自己再蠢,也不會去刺殺汪瞎子,那有什麽好處?三合會歷來都是跟南面工商作灰色生意,就算丟了內地生意,兩洋兩洲的生意還在,他何苦這般毀自己根基?

周昆來淒然無比,昔日在江南跟甘鳳池一別時,甘鳳池的話又浮上心頭,家……自己這喪家之犬,就是被人欺的下場。南面工商賣了他,現在這形勢,北面大清估計也要賣他,否則保不住江山,熄不了大英怒火。

通過舷窗看出去,霧茫茫,天海一色,雲層幾乎壓到了海面,周昆來暗道,大風暴就要來了,自己這替罪羊還只是打前站的祭品。

“水太深了,大風暴正起,老羅,查到這裏就好,到此為止吧。”

東京總警署刑案局裏,上司這麽勸著羅興夏,汪士慎遇刺後,本是汪士慎護衛的羅興夏回到總警署,強烈要求加入專案組,將此案徹查到底,東京知府陳舉允了他。

到現在近半月過去了,刑部人馬晝夜不息,將三合會在江南的勢力幾乎連根拔起,審訊所得的證據雪花般送到羅興夏所在的專案組。

跟專案組其他人只忙著埋在證據堆裏不同,羅興夏堅持三合會充其量不過是把槍,用這槍的人還躲在後面。他帶著部下就在東京範圍內查探,並把矛頭直指某個正大出風頭的人物。

上司苦口婆心地勸道:“朱一貴現在是能動的人嗎?他正領著國中人心一致對外,他就是清流領袖,就算是薛相也不好打壓他,誰動他,他栽你個跟滿清勾結,人心都紅了眼,你到黃河都洗不清。”

上司悠悠道:“之前陛下也在著手整理人心,準備北伐。我看啊,就算他是兇手,陛下此時也不會動他,興夏,這就是大勢,逆之者粉身碎骨啊。”

羅興夏堅定地道:“我求的是真相,求的是正義,兇手必須受到制裁!這難道不是我們辦案子的最高法則麽?我跟汪公日夜相處,那幾日汪公跟朱一貴鬧翻了臉,正準備查朱一貴的爛事,接著就遇害了,朱一貴他有動機,有嫌疑!三合會的材料也證明,有從台灣來的人跟三合會某條線接觸過,就算還不夠拘捕他,也夠發稽察令,對他作進一步調查吧?”

上司嘆道:“這理由還不夠,朱一貴隨口一句他也在查販奴事就脫身了。而且要對他正式立案,就意味著要在東院大查相關證人,這動靜一鬧,你說國中輿論是個什麽情形?肯定是討伐我們,說我們總警署在為滿清開脫。興夏,那時非但我保不住飯碗,陳知府都要遭殃。至於你麽,你是汪公貼身護衛,到時扣你個幫兇的罪名,你能洗脫嗎?陳知府允你參與此案,已是憐恤你,不要辜負了他的好意啊。”

羅興夏臉色連變,該是在猶豫,最終搖頭道:“真相不該是這樣,隨意任人揉搓。陛下既要刑部徹查,禁衛署都沒插手,也是要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