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大義衍化,滿清新政(第2/2頁)

張廷玉嘆道:“國策自是好的,可中樞手太緊,地方患不均,怕存內爭之患啊。”

難得這位馮道出言爭利,張廷玉所言正是朝堂清流派以及地方的牢騷。在張廷玉看來,以漢臣為核心的地方官僚也是國家棟梁,甚至是棟梁的基礎。不讓他們分享到足夠的利益,一國根基不穩。而眼下大清所行國策,給漢臣和地方的利太少了。漢臣若是不能跟滿人同心,棟梁分裂,大清社稷就有崩塌的危險。

地方雖還有田丁錢糧,因工商大起,朝廷還著力寬免,以求治下民人穩定,同時提高了地方田丁錢糧的存留比例。但工商大起,民心對撞,地方治理要下的力氣十倍於前,光靠田丁錢糧和厘金局分成,很難維持局面。不對民人下狠手,很難再現“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舊事。

當官沒有好處,讀書人就不會趨之若鶩,讀書人苦於當官,漢人精英分子就沒出路,漢人精英不依附於滿人,就會大量湧向工商,甚至投靠南蠻。如此人心漸漸敗壞,大清對地方,對漢人的統治大義就會逐步削弱……

衍璜還要說話,茹喜又悠悠一聲嘆:“張中堂所言也未嘗沒有道理,我大清之棟梁,本也是滿漢一家。只是一國之利的餅子就那麽大,分了你就少了他的,哀家也頗為難啊,張中堂有何見解呢?”

張廷玉欲言又止,他本想提議提高地方分潤厘金的比例,同時進一步提高田丁錢糧存留地方的比例,可太後這話已經堵住了這法子,他怎麽好再開口。

吳襄轉了轉眼珠,開口道:“南蠻素有謀食於外之法,未嘗不能借來一用。臣觀內務府所管工商,即便要繳納執照費,每年還有若幹稅負,但購執照行業者依舊絡繹不絕。這說明工商之利大矣,內務府獨享也未能食足利,若是允地方也能分沾其利……”

張廷玉頓時了悟,接口道:“臣請行工商落籍制,內務府所掌工商駐於何地,當地官府也可收一些籍稅。”

滿臣們議論紛紛,都出言反對,大工商都是滿人獨自得利,怎能讓地方,讓漢臣分潤呢?

茹喜出言道:“為穩一國,大家都要體諒禮讓嘛……”

分餅會議進入實質談判階段,最終太後拍板,允了張廷玉的提議,地方也可從大工商那分得一些利,但不落於法文,朝廷只默許省府通過地畝和募工等途徑收點小錢。既不落於法文,這些錢自然就不是公款,是地方官僚的小金庫。

厘金和田丁錢糧不能動,畢竟朝廷還得通過這套體系來管控地方。地方錢糧太足,就有對抗朝廷的底氣,這一項基本國策是怎麽也不能去碰的。

國策得到了完善,清流派依舊不滿意,要請太後正大清道統。怎麽做是一回事,怎麽說卻不能動搖。否則大清以工商為大旗,不跟南蠻同一路貨色了?人心都向南蠻看齊,大清還怎麽保江山?

茹喜沉聲道:“大清眼下所行國策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卿等所言很有道理!大義的根底不能變!道統不能變!大清要始終堅持以儒治國,堅持君臣綱常,堅持滿漢一家,絕不能走上南蠻那條禽獸之路!不管工商再怎麽興盛,南北再怎麽友善,這三條絕不能動!”

她再度拔高聲調:“我大清要警惕那些以時勢演進為由,蠱惑人心向南蠻靠攏的言論!絕不能讓大清江山變了色!切記南蠻亡我大清之心不死!我與南蠻雖交通來往,卻不等於要放開人心。哀家允爾等清流正氣之臣,在軍機處建書文事務衙門,嚴管一國人心。不僅要管控倒向南蠻的妖魔之論,還要鼓吹君臣綱常之義,正我大清道統!”

張廷玉與清流們臉放紅光,齊聲稱頌太後英明,這不僅是他們的政治訴求,管治言論書文也是一樁大利,此利滿人可摸不到,就屬於漢人獨享了。

茹喜接著語氣一轉:“警惕外敵和內奸是第一要務,可那些個腐儒,借大義名分和道統綱常,詆毀國政,抗阻工商事,別有用心之輩也借此途行害我大清之事,這些人也是我大清之敵!當然,這些人也有可用之處,畢竟他們跟南蠻絕不是同路人,但也不可讓他們躥上台面,壞了我大清局面!對這些人,既要用,又要戒備,如果他們跳騰得太厲害,就得施以雷霆霹靂的手段!”

她最後總結道:“治國如烹小鮮,既不能讓火熄了,也不能讓火太大,臣工們須得牢記,我大清要防外,也要防內。方才哀家說,大義也要有所更張,不是說大義要變,而是要再伸展,將這兩面之害都能澄清。”

聖道二十年,乾隆十年(嘉慶元年得到下一年了),茹喜太後的最高指示由朝堂傳向地方,最終沉澱入一國棟梁之心。大清國策既定,大義也擴充為“在不變道統、不變綱常和不變滿漢本色的前提下,興工商救國”一論。棟梁們人心安穩,推動工商發展,同時嚴控言論人心的政策也全面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