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南洲記:老天爺一定是在玩我(第3/4頁)

盡管沒有升華為理論,但藍鼎元眼下幹的就是縱觀南洋南洲殖民狀況這件事,他還是有感性的認識,他問鐘上位:“如果諸位都定居在珊瑚州,以珊瑚州為家,事情會弄到這個地步麽?”

鐘上位沒說話,方武卻在一邊嘆氣,至少方武覺得,如果自己跟那些農人一樣,都以珊瑚州為家,作什麽事自然會多考慮三分,不會像之前那樣,一旦鐵了心,幾乎再無什麽顧忌。

檢討過了,總結過了,現實終究要面對,珊瑚州的動亂必須要整肅,國法和大義不能在這裏形容兒戲。

按照海外殖民法令所授予的權限,魯漢陜宣布珊瑚州轉為軍管狀態,暫時廢止珊瑚州鄉院和珊瑚州殖民公司的權益,設立臨時巡行法庭,由他充任法官,對動亂期間的各項罪行進行清理。這是給珊瑚州各方立起公道,否則接下來各方沒辦法同舟共濟。

隨艦而來的官方民間人士多是學者,不怎麽懂法,但文書作業卻還是熟的,因此藍鼎元等人挑起了公訴人的職責,開始深入調查這段時間來珊瑚州所發生的事。此時鐘上位、方武和諸多礦工代表也都乖順地接受拘押,聽候律法的審裁。鐘上位是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罪,而方武等人卻是松了口氣。

這麽一調查,魯漢陜和藍鼎元都覺有些棘手。

珊瑚州之前的動亂涉及強暴罪、殺人罪和脅迫劫掠等罪。

犯強暴罪的幾個礦工已被打死了,胡喜也自盡了。

而犯不訊而殺的農人們,又被方武領著鏢師和礦工劫掠糧種,綁縛脅迫,謀殺未遂。

簡單說,活著的人都是一褲襠泥巴,誰也洗不清。

如果是在國中,倒不必為難,是什麽就判什麽,兩邊一起打板子。可眼下大家都還面臨難關,作為軍管區的法官,有便宜審裁權,魯漢陜覺得可以試著調解。

這事關鍵還看各方能不能放下心結,相互寬恕,重新開始。

當魯漢陜通過藍鼎元,把意思傳給各方後,眾人一時沉默了。

“如果公司跟你咱們定的契還有效,你還能守住這百畝田,就別為我丟了未來的日子……”

徐王氏還在幫丈夫算計,淚水不停地流著。

“至於我,等事情完了,你安定了,我就投海去。洗個清白,下輩子投胎,還給你作媳婦。”

夫妻原本只是一般的情意,可經此大難,情意已如山高,徐王氏更覺沒臉活著。

徐福怒道:“說什麽傻話!你若是不在了,這日子還能過嗎?”

丈夫拿出了威嚴,徐王氏嚎啕大哭一場,再沒了死志。而接下來的問題,就如徐王氏所說,他們跟珊瑚州公司的契約,是不是還能有效。農人們已轉了心思,都受過這番苦難了,為什麽不堅持下去,在珊瑚州守住自己未來的日子?

但心結就在這,面對那些礦工,面對方武,乃至面對鐘上位,他們能不能丟開之前的仇怨?而以後還會不會舊事重演?

農人的憂慮轉達給了鐘上位和方武等人,方武倒是開玩笑道:“當初他們願接火槍,說不定就沒這事了,現在也不算晚”,鐘上位卻在犯嘀咕,銅礦沒了,還養活這百戶人幹嘛?

藍鼎元鄙夷地道:“養活?鐘老爺,人家是自己養活自己,你們公司不過是借了點本錢而已,別老把自己當農人父母,說不定這珊瑚州以後還得靠他們養活。”

此時李順也有了神智,氣憤地數落了一通鐘上位和方武,幾乎是吐著血地道:“我李順的字典裏就沒放棄這兩個字!老鐘你要退股都隨你,這珊瑚州,我要定了!”

鐘上位趕緊堆起笑容,連聲道咱們合夥立公司的時都歃血為盟過,怎麽會輕易丟了呢?嘴上這麽說,肚子裏卻汩汩流著淚,暗嘆自己這輩子可要被破地方給套牢了。

珊瑚州公司堅持不倒,同時允諾給前程破滅的礦工高額補償,有了這背景在,各方消解恩怨就利索得多了,畢竟都得朝前看。

三天後,藍鼎元完成了調解,魯漢陜宣布,之前珊瑚州動亂的各項罪行暫時不予追究,僅僅只是記档。

內部理順了,大家再朝前看,心態就平和了許多,再來解決糧食問題,眾人就能擰成一股繩。

李順和鐘上位代表公司,在魯漢陜的見證下,允諾通航後補償農人,於是農人拿出了埋在地下的糧食種子,暫時緩解危機。

接著組織狩獵捕魚人馬,不僅仙洲公司的探險者起到了關鍵作用,而戰艦上的動植物學家也派上了用場,他們找到了不少野生的食用植物。

幾天下來,糧食問題已不怎麽愁了,而珊瑚州更迎來了意外之喜。

動亂裏,農莊的畜牲被雙方爭奪,棚子塌了,柵欄垮了,兩頭耕牛,十多只羊,幾匹馬都逃得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