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不是我幹的!

七月十日那一夜,北面熱河行宮發生了什麽,李肆還不清楚,他就忙著收捷報,同時頭疼西山大營的事。

嶽超龍打得侄子嶽鐘琪大敗,朝著荊州方向退卻,而荊州又被孟松海的長江艦隊封住水路,已是甕中之鱉。何孟風奪了漢口和漢陽,正朝北朝西,卷向河南和湖北襄陽。謝定北已跟方堂恒的兵馬會師九江,方堂恒一面攻南昌,一面派兵會同孟松海的另一路水師直入安徽,已殺到安慶府。

江南方向也是勢如破竹,白延鼎的海軍入江口,抵鎮江,鎮江綠營人心潰散,馮一定率伏波軍輕松奪占鎮江。韓再興兵不刃血拿下松江府,正圍蘇州。李紱親守蘇州,一副城在人在的死硬姿態,可手下沒可用之將,就一幫大義社的窮酸書生,匯聚的綠營兵馬也軍心渙散,拿下蘇州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江西方向,西山大營崩潰,漢軍營在楊鯤的統領下朝西退到永豐。上到楊鯤,下到普通一兵,都自認已是大清叛逆,絕了北歸之心。但又覺得自己欠下南蠻太多血債,也不敢向南投誠,就踞著永豐,惶惶不知去處。而滿軍營則如喪家之犬,棄了所有輜重,朝東北方向潰逃,看樣子是想走撫州饒州一線進安徽北退。

貝銘基發飆了,怎能讓快煮熟了的鴨子飛掉?留兵監視永豐的漢軍營,自率大隊急追滿軍營。江西安撫使候同均也從建昌方向前出,攔截滿軍營。

田文鏡雖治江西十年,江西北面各府如鐵桶一般,但為保南昌,這個方向的兵馬錢糧全都調走大半,撫州饒州地方正困苦不堪。滿軍營這一退,如拖著一道煙火,灼燒過撫州饒州兩府。他們每到縣鄉,就大肆壓榨當地鄉紳,退到撫州城時,吃夠了苦頭的滿軍營再難守住軍紀,更是直接開搶,激得當地生出民變。貝銘基這一路追擊,江西地方縣鄉竟無多少抵抗之心,滿軍營成了替貝銘基收復江西的開路先鋒,到滿軍營逃到饒州,撫州不戰而下時,更成就了貝銘基“謝定北”第二的美名。

就因為滿軍營有如此妙用,江西的軍政官員都上書總帥部,希望不要馬上滅掉滿軍營,這樣就能彰顯滿人殘暴,收拾江西人心。

李肆也點了頭,即便滿軍營逃入安徽,可方堂恒已經到了安慶,江南方向也正由東向西而來,即將以長江為線,封住整個南面,滿軍營再無可逃之地。

可一些怪異跡象卻漸漸顯露出來,讓李肆和總帥部開始擔心。

跑路的滿軍營大概還有一萬七八千人,一路奔逃,竟然沒有潰散,而且行動神速,路線清晰,似乎有人指引。

江南的三將軍,趙弘恩和巴贊兩路旗營合計不到萬人,正朝徐州退卻,年羹堯還據守揚州,隔岸觀火。

這兩邊的動靜本來湊不到一起,但江南天地會探報說,年羹堯在揚州只有幾千本部兵馬,其他一萬多人隨同江南水師抵達江寧,先鋒人馬已入安徽,到了蕪湖。

年羹堯想作什麽?

他手下兵馬,除了五千旗營,還有一萬多當地綠營。可周昆來奉上消息稱,年羹堯手下的綠營並非浙江當地人,而是從淮安、徐州乃至山東一帶募來,頂了綠營的缺,嚴格說是年羹堯的私兵。

這家夥早就藏了異心啊,就不知道胃口有多大……

總帥部的參謀們推斷年羹堯的意圖是占住江寧,要在蕪湖一帶阻擊我軍。

這只是單純從軍事層面看,總帥部的參謀沒參與政事,不清楚年羹堯通過左未生,向江南行營發出了中立建議。年羹堯稱,英華收江南,他絕不阻礙,但英華也要容他帶兵北退。

這事李肆也點了頭,畢竟江南人口稠密,能少打仗就少打。年羹堯部也是江南唯一有戰力的部隊,其人對英華軍制戰法相當了解,打起來己方肯定損失不小。年羹堯有什麽異樣盤算,李肆並未放在心上,他跟自己就不在一個層面。

因此,年羹堯西進,該不是要去阻擊方堂恒,更大可能是……接應錫保的滿軍營。

李肆有些惱了,江南行營又被年羹堯當成了梯子使,這已是第二次。他命令貝銘基加快腳步,幹掉滿軍營,同時韓再興那邊也好好教訓一下年羹堯。

可引領滿軍營的人明顯下過一番功夫,滿軍營北退腳步極快,貝銘基前方也不是城城都聞風而降,總要受一些阻擾,兩面距離越拉越開,滿軍營竟有逃出江西的可能。

惱怒年羹堯翻雲覆雨,毫無節操的同時,李肆還在猜測這家夥的野心到底通向何處。照薛雪和陳萬策的看法,年羹堯怕是要以此功要挾雍正,以便盤踞淮北山東,仿效田文鏡,不,比田文鏡更進一步,就如多年前的“東南王”施世驃。

滿軍營有可能逮不著,漢軍營的處置又讓樞密院和政事堂有了紛爭。樞密院認為這些漢奸太過頑固,即便不殺了,也該全丟到南洋去開礦,終生不得赦免。政事堂卻認為,這些人都是漢人,處置太重,有損英華的正朔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