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長江大決戰:天塌了

如果不是楊鯤帶著漢軍營趕來掩護,這一萬滿軍營真要如一萬只鴨子,全都交代在這裏。

第六師意猶未盡,準備跟漢軍營決一雌雄,可漢軍營已是傷痕累累,哪有心氣再陣戰,只求牽制第六師,容滿軍營收拾隊伍,倉皇北退。

貝銘基也不想讓第六師去沖清軍的火炮大陣,趕緊鳴金收兵,第六師撈到一千多俘虜,再在戰場上清點了一千來具屍體,就覺份外不爽,一口咬上軟肉,進嘴的卻只有大半截皮。

大帳裏,石禮哈朝錫保跪伏泣求:“大帥,不能打了!滿軍營快崩了!營中兄弟們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鼓噪要找大帥理論。大帥難道忘了,保全滿軍營才是根本?”

入江西這麽久,滿軍營不是看熱鬧,就是敲邊鼓,剛才那陣戰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結果就丟了三成人馬。錫保本覺滿軍營表現實在不堪,想著讓滿軍營攻城,漢軍營去陣戰,驚得石禮哈不顧上下尊卑,幾乎是在要挾錫保。他不要挾不行,部下已在要挾他。

錫保抽著涼氣,如夢初醒,是啊,西山大營是一層皮裹著兩個核,滿軍營是妝點滿漢一家的門面,同時監視漢軍營,真正用來打仗的是漢軍營……

再想到北退的滿軍營在峽江怎麽也打不破陳庭之的防禦,對方雖也有兩萬之眾,可大多數都是義勇軍。錫保忽然覺得,自己聽張朝午的建議,在這裏跟南蠻死磕,好像是錯了,張朝午這漢人,是不是另有圖謀?

也不顧自己剛剛狼狽敗逃而回,還有賴漢軍營掩護之事,石禮哈憤然道:“漢軍營打一個小縣城,兩月未下,現在又找借口百般推脫,不願再死戰。難道要把我們滿人全打光了,他們才覺得公平,才願背水一戰?”

原本視作撒手鐧的滿軍營戰敗,如山的重壓四面而來,將錫保的心神死死壓住,再被石禮哈一挑,錫保的心態頓時從西山大營主帥轉作了滿軍營主帥。

“大……大帥?此令一出,漢軍營難保不會嘩變……”

張朝午被召進大帳,聽錫保下的軍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漢軍營一分為二,一部留在廬陵阻擊,一部隨同滿軍營轉頭攻峽江北退。

初看這策略似乎沒什麽問題,西山大營本就以漢軍營為主要戰力,在緊要關頭,犧牲一部,保全主力也是領軍常識。

可錫保這手安排,既忽略了之前的戰況,又無視現在的軍心。

漢軍營三萬,現在還能動彈的不過一半多,個個精疲力竭,心若死灰,根本就不能再擔重任。錫保還要漢軍營分成兩部,這就是送肉給南蠻吃。

而在軍心上,漢軍營官兵對一直在當看客的滿軍營格外不滿,今日滿軍營陣戰失敗,讓漢軍更覺滿人無能。他們雖沒跟南蠻陣戰,可在廬陵鏖戰許久,面對面拼刺刀的心氣都有,這對比太強烈了。

此時要漢軍營為滿軍營犧牲,張朝午很清楚會是什麽後果,他不得不出言要挾錫保。

“嘩變!?領著朝廷的薪餉,不就該為朝廷盡忠效死!?為什麽總要盯著其他人,跟其他人比?真要嘩變,你張朝午是作什麽的?你張朝午是不是有了異心!?”

錫保大怒,石禮哈要挾他,為的是滿軍營,你張朝午領著的是漢人,居然也來要挾,滿漢一家……皇上之言,真是誤國!

兩人多年默契破滅,張朝午啞然無語,他當然沒有異心,再不多說,領下軍令,叩首而退。轉身出帳時,還聽到身後石禮哈在說:“該讓那些漢人睜大他們的狗眼,還真以為跟咱們滿人是一家了?”

錫保的話音隱隱傳來:“當然是一家,咱們是主子,漢人是奴才,不,比奴才低一等,咱們還有包衣呢。”

張朝午呆呆回到自己的大帳,沒多久,楊鯤沖了進來,怒聲道:“大帥越過總操和我,直接召集漢軍營管營管隊,訓誡軍令,這是要做什麽!?”

張朝午苦笑,真是荒謬啊,錫保不知怎麽想的,一面要漢軍營死戰,一面又視漢軍營為潛在的反賊,嚴加防範。沒錯,錫保是可以用軍將,乃至兵丁的家眷威脅漢軍營,可這麽一來,還能指望漢軍營死戰嗎?

“人啊,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也要驅掉這心思,提點大家,別老想著滿人,當他們不存在。記好了,咱們漢軍營本就要為皇上,為朝廷效死。”

張朝午傳達了錫保的軍令,剩下的一萬八千漢軍營官兵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自統領,繼續釘在廬陵城北,一路由楊鯤統領,隨同滿軍營北退。

楊鯤驚道:“總操,一旦轉頭,軍心潰決,再有這滿漢之分,到時將是不堪設想啊!”

張朝午當然明白,他本想領著漢軍北退,以便鎮撫漢軍營。可留楊鯤在廬陵,錫保不放心,他也不放心,只好以決死之心,帶著可信部下,為遮護西山大營,不,滿軍營的後路盡忠死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