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帝國主義紙老虎與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蕭勝人雖在琉球,卻還跟孟松海保持著聯絡,最新收到的消息裏,蕭勝沒細說琉球局勢,只是要孟松海盡快完成江南任務,似乎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還在打孟松海這支分艦隊的主意。

這也是孟松海大剌剌蹲在定海的原因,他想盡快給清廷一拳狠的。

孟松海加白正理、劉松定,三個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之所以李肆和蕭勝放心將這一路人馬交給他們,是覺得這只是單純的軍事。就打仗而論,這三人的見識已經足了,不至於出什麽岔子。

聖道四年九月,南北局勢驟然緊張,兩方不同走向的罡氣相撞,匯成了一股渦流。歷史進程猛然加速,即便是李肆,也沒能看得完全。

蕭勝的麻煩不論,孟松海這邊出了大麻煩。

劉松定探得江浙水師正從杭州灣和北面沿海兩路殺來,準備在舟山以北匯聚,要直搗定海,孟松海正興奮不已,白正理卻蹙眉道:“這兩日病患增多了不少,都是上吐下瀉。”

水土不服吧……

孟松海沒怎麽在意,就只忙著布置行動,可接下來兩日,病患越來越多,這才讓他有了警覺。召集軍醫進行全面復查,三人頓時綠了臉,一部分食水被下了毒……

循著線索,很快在定海城裏抓出來下毒者,竟是定海縣學幾個生員鼓動尋常民人幹的,跟逃散的清廷官員和綠營軍兵無關。

白正理出洋日久,對南北人心形勢很陌生,看著這些跟官府搭不上邊的讀書人和民人,他一臉難以置信:“我們可是自己人,是來光復華夏,解救你們的,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個秀才一口唾沫吐了過來:“南蠻!休想壞了我儒夏道統!”

另一個硬氣的民人也道:“咱們日子過得好好的,要誰來救!?”

還有民人道:“你們南蠻要興留辮不留頭,還要掘人祖墳,行妖法搜魂,傷天害理的事,在南面還嫌幹得不夠,現在又要禍害我們江南人了!”

其他民人都大義凜然地應和道:“前些日子,殺了那麽多遭你們禍害的讀書人,就是萬歲爺看透了你們的伎倆,別想再騙住我們!”

孟松海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向之前在江南行事的劉松定,卻不想劉松定也是一臉驚詫,顯然還沒搞明白,不過短短幾月,為何江南人心就變得如此陌生。

三個人正為怎麽處置這些人頭痛,卻見定海縣城方向煙塵四起,喧囂沖天,不多時,守城的一營伏波軍倉皇退卻下來,氣得白正理掏出月雷銃,就想把跑在最前面的營指揮就地正法。

當初打定海縣城,定海城守營和港口炮台四五百人,僅僅只有微弱抵抗,定海鎮標更龜縮在普陀不敢動彈。

眼下綠營大舉進攻,白正理等人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甚至縣城都沒聽到什麽槍聲,守城的這一營六百伏波軍就跑回來了,什麽時候伏波軍也成了綠營那般豆腐兵!?

那個營指揮眼見白正理拔槍,趕緊搖手道:“那不是清兵,是……”

如山呼喊正從城門方向湧出,“救義士”、“殺南蠻”的口號清晰入耳,接著是成千上萬民人沖出城門,朝著港口洶湧而來。

白正理也驚呆了,那是老百姓啊,怪不得手下的兵不敢開槍,只是退出了縣城。

劉松定一嘴牙咬得格格作響:“準是受了韃子官的蠱惑!才把咱們視作仇敵!”

孟松海臉色青白變幻了一陣,冷聲道:“伏波軍,列陣!”

退下來的伏波軍官兵震驚地看向孟松海,孟松海如噬人般地回瞪過去,咆哮道:“這是命令!”

官兵們再沒二話,老老實實地列陣裝彈,可人人臉上都是不忍。

白正理卻一把扯過了孟松海:“那是民人!”

孟松海搖頭:“現在他們是敵人!”

白正理跺腳:“你們天刑社就這德性!不行!等下絕不是戰爭,而是屠殺!你我名聲還是其次,以後江南人要怎麽看我們英華!?”

孟松海已是一臉赤紅:“天刑社怎麽了?換了你這聖武會來號令,是不是還要繳槍,等著這些人來殺!?”

兩人正跳腳對罵,劉松定喊出了聲:“鳴槍示警!槍口擡高!”

蓬蓬排槍響起,上萬民人離港口外這道薄薄防線只有幾十丈遠,卻如潮水撞上無形礁石,猛然一僵,接著丟下零零星星被踩踏致傷的可憐人,潮水轟然倒卷而回,還夾雜著“南蠻開槍了”、“殺人了”的驚呼。

孟松海、白正理和劉松定以及數百伏波軍官兵呆呆看著人潮來回,聽著那沖天呼聲,就覺心口難受得快要炸開。

定海縣城丟了,清兵水師馬上就要來,如果再遭定海鎮標從陸地兩面夾擊,這樂子就大了。孟松海等人不得不將部隊緊急撤上戰艦,如喪家之犬一般退出了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