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磨刀待砍柴

聖道和雍正二年,華夏南北都是一片雞飛狗跳,而西元1719年的歐洲也正打得火熱。可李肆的世界史水平並不高,他並不記得1718年到1720年,西班牙以一對四,跟英法荷奧四國同時開掐的四國同盟戰爭,否則他一定會質疑法西聯手南洋這事的真實性。

但這也並非葡萄牙國王特使故意撒播謠言,歐洲的動靜,傳到亞洲,延遲足足大半年。西班牙國王腓力五世的軍隊在1718年8月末登上撒丁島,特使所知之事,自然比這個時間更早。而馬尼拉總督的報告,更是基於南洋公司活動日益“猖獗”的憂慮,這個趨勢早在一兩年前就開始顯露征兆。

法蘭西一面,耶穌會當然是玩弄了伎倆,將預計會發生的事當作已發生之事傳達給了英華,法蘭西傳教士的呈請書,估計才剛剛到教宗手裏。

李肆也並非全然認定敵人就一定是法蘭西和西班牙,不管是從時間,還是從消息的可靠性來判斷,這事終究不是絕對靠譜。可英華已在南洋掀動風浪,歐人有所反應是必然的,此時傳來這樣的消息,即便只有三分真,也要當十分真對待。更不用說,李肆已定下國策,要先南後北,在南洋跟歐人開掐也是必然。

因此在這歷史的迷霧中,即便細節有差,李肆依舊定準了方向,要全神貫注朝南看。

在這之前,北面依舊有些瑣碎事務要先解決掉。

首先是在廣州待了兩三個月的滿清特使孫嘉淦,他是來要人的,早前在湖南,延信和幾十號滿人貴胄被捕,現在還被拘押著。孫嘉淦剛到廣州,李肆就去了湖南,接著又發生了武昌之事,為此雍正還賠出來一個總督一個提督。

若是換了尋常人,都會覺得此行絕無可能成功,甚至還得為自己的安危擔憂。可孫嘉淦是個二愣子,依舊梗著脖子,每天都到禮部報道,跟禮部尚書梁載琛打擂台。禮部衙門就在大中門外,天壇側面,於是來天壇觀光的遊客們,日日都能見到一個滿清官員在禮部衙門外應卯,景象煞是怪異。

梁載琛雖是腐儒,一顆心卻早已貼得這個朝廷緊緊的,更以華夏正朔之臣自居。他這個衙門現在清閑無比,孫嘉淦這頭憨羊送上門來,他可有了樂子,就成天拖著孫嘉淦搞華夷之辯。

孫嘉淦是個二愣子,敢向傳言中篡位奪嫡的冷面血屠雍正上疏直諫,自然不會被梁載琛這個腐儒輕易動搖了立場。梁載琛則是痛憾如此人物,居然執迷不悟,兩人針尖對麥芒,居然鬥出了火花。直到李肆某日一摸頭,記起雍正似乎派了誰過來,梁載琛才依依不舍地將人交了出來。

“放人可以,補上牢錢,再加馬換。另外……雲南的馬會伯很煩,讓你家主子,趕緊把他拉回去。”

李肆此時無心跟北面再多糾纏,把這事當作買賣作了處理。現在英華少馬,錢更是什麽時候都少。他開出了六千匹馬,三十萬兩銀子的價碼。同時雲南馬會伯還占著一塊飛地鬧騰,軍情司報說,這家夥有跟緬甸王聯絡的跡象,得讓雍正趕緊把這條狗牽回家。

孫嘉淦也無心講價,將這個條件急急報回去,雍正大手一揮,換!馬和銀子,一樣不少,雲南馬會伯,免職!

雍正當然要換,早前幫隆科多要回了兒子,奠定了他得位之基。現在他準備大興新政,允禩和允禵就得徹底拍死。正是要求得滿人內部全力支持的要緊關頭,索回延信和一幹滿人貴胄,可是絕大的助益。而馬會伯在雲南西面那塊飛地顯然也搞不了什麽名堂,要是這家夥再學著兄弟馬見伯捅出大簍子,那可是麻煩,早弄回來早省心。

讓雍正位置更穩,是李肆的既定方針,但不意味著拿雍正當兒子護。因此另一個從北面來的人,李肆就護下了。這人就是陳萬策,李光地的得意弟子,允禵的智囊。在雍正奪位之時,曾經建議允禵跟李肆聯系,擁兵自立。

當允禵認識到自己身為滿人,絕無可能自立一路,破罐子破摔回了北京時,陳萬策就知道,自己在北面絕無好下場。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再被年羹堯的智囊左未生說服,終於投向了李肆。

一方面是武昌之事耽擱了,一方面是禁衛署於漢翼不信任他,花了不少時間來回盤查,後來得了湯右曾史貽直等人保證,才終於從階下囚變成了座上客。

跟孫嘉淦作完買賣,李肆才接見了陳萬策。這位軍師雖是理學出身,卻是滿肚子鬼谷子流帝王術,上來就向李肆建言左聯年羹堯,右攪江南勢,要三年復宋地。李肆送了句“不合時宜”給他,他還當是贊揚。

見他跟英華“主體思想”格格不入,李肆就讓他去白城學院進修,陳軍師還滿臉不豫,覺得自己這“名士”是被慢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