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浪漫和野蠻

蕭勝幾乎快笑爛了臉,五百萬兩銀子啊,雖然這是未來五年內,經營整個南洋的所有預算,但海軍也能分到老大一塊。前景更為光明的是,李肆定下了先南後北的國策,海軍的預算起點也會水漲船高。

可接著他就陷入了快樂的痛苦中,沒人……現有的海軍,都是一路拉扯起來的,很有些虛胖。再這般急速擴張,人才可遠遠跟不上需求。海軍“總舵主”老金訓出來的水手,兩三年間,就從纜帆手一路升到船長,跑跑海路還成,真打起仗來,他能放心嗎?

更關鍵的一個問題是,到底是歐羅巴哪國在打英華的主意?這事不徹底弄明白,就很難有針對性地作準備。

李肆也一直在疑惑這個問題,直到郎世寧和陳興華從會安回來,帶回了南洋公司和小謝的報告,才依稀有了把握。

法蘭西人……

這不是猜測,而是廣南王阮福淍的“供詞”。他向小謝坦白,因為英華掌握了交趾,延續並嚴格執行鄭主當政時禁公教的政策,法蘭西傳教士擔心英華染指廣南,會將他們驅逐出廣南,因此提出了由法蘭西出兵廣南,幫他守住國土的方案。阮福淍不清楚,這份方案是不是已由傳教士遞給了法蘭西攝政王奧爾良公爵,傳教士說了,只要他在協議書上簽字,這事就能成。

阮福淍對英華當然無比警惕,他名義上的主人黎皇已被英華控制,英華真要收拾廣南,不管是名義還是實力,都是輕輕松松。而在他看來,英華之所以一直沒對廣南下手,只關心會安的商路把控,原因也正在於,廣南一地,現在還夾雜著葡萄牙人和法蘭西人,英華對此有顧忌。

但對於法蘭西人,阮福淍更為警惕,雖然放任他們傳教,但卻不敢讓他們插手國政。暹羅王的覆轍就在眼前,他可是記憶猶新。法蘭西人打什麽算盤,他很清楚,那自然是要效仿暹羅舊例,控制廣南。廣南人寧願服從同樣是黃皮膚的華夏人統治,也不願服從金發碧眼的歐羅巴人統治,就如暹羅人一樣。

因此,在經過痛苦的權衡之後,阮福淍選擇了向英華低頭,把法蘭西傳教士的話,乃至建議書都原原本本遞給了小謝。此時阮福淍已透過交趾事例,知道了這位通事館的知事,可是代表英華的顯赫人物。

答案似乎就此揭曉,意圖對英華不利的,就是法蘭西人。

接著事情又有了進一步進展,耶穌會透過郎世寧,向李肆透露了另一件壞消息。法蘭西耶穌會向羅馬教宗克雷芒十一世遞交了呈情書,要求對英華發動“聖戰”,理由是英華頒布的《宗教令》有悖羅馬教廷統治全球信仰的宗旨。

這份呈情書跟來自全球各地的傳教士討伐異端,懲處阻礙傳播福音者的呈情書一樣,都只是一種態度,而無實際鼓動力。但由教宗轉給法蘭西攝政王後,跟他收到的出兵廣南的建議書湊在一起,就有產生化合反應的危險。

雖然廣州耶穌會的消息,有誇大危險,借以向李肆示好,希望能松動公教禁令的用意,但這也確實進一步驗證了法蘭西人即將對英華不利的消息。

聖道二年二月初,葡萄牙國王若望五世的特使來到廣州,覲見聖道皇帝,這位全名為亞歷山大·米特羅·德·門得斯·索薩的特使,在李肆前世歷史上,六年後才會到達中國,借慶賀雍正登基,爭取澳門葡人的權利。

但如今南中國已歸英華,澳門更被直接收回,索薩爵士提前了六年到達,成為第一位覲見李肆的歐羅巴國王特使。他此行目的,自然更為明確,為澳門葡人“聲張正義”。

作為雙方建立平等而友好的外交關系的基石,索薩爵士向李肆通報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西班牙國王腓力五世,接到了馬尼拉總督的報告,不清楚馬尼拉總督具體說了什麽,但宮廷裏傳出消息,國王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那幫遠在萬裏之外的中國反賊,是不是也要置疑我的王位?必須讓他們學會尊重傳統,尊重既成事實。”

好了,再加一個西班牙……

如果說法蘭西人跳腳,是因為英華侵犯了他們在安南的“神聖宗教權利”,那麽西班牙人跳腳,想必是心虛不已。近百年來,西班牙人經營呂宋,可是殺得華人血流成河,他們自然不願意見到華夏之國注目南洋,那將意味著他們的罪行面臨清算。

當李肆確認南洋威脅來自於這兩個國家時,心說果然是蛇鼠一窩……

耶穌會的委婉示好,葡萄牙特使的“聲張正義”,李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原則絕不會變,但從關稅和來往居住等方面給了優惠,安撫住了這兩方人馬。

接著李肆就將形勢預判丟給了蕭勝,一句話:“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底線就是,絕不許一條洋人的炮船開進伶仃洋!老蕭你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