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湖南大決戰:圍觀渦流

“這要等到什麽時候!?”

廣州黃埔港北面,腳手架圍住了一座建築,隱隱能見又陡又尖的式樣。一群發色各異,服飾奇特的人在遠處一邊打量一邊交談,來往行人都好奇地盯了一眼,是洋人呢,可沒人停下圍觀,如今這廣州,洋人來往得多了,聽說還允許洋人在黃埔港北面置業,到時說不定滿大街都是洋人。

“特使閣下,我們正在日夜趕工,保證在半年內完工!”

工頭恭謹地答道,以為那消瘦法國人是在問自己。

“我主榮光普耀塵世,無論是在何處。可跟這座教堂的工期比起來,我更關心中國皇帝和廣東國王的戰爭,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有結果?這關系到教宗霓下托付給我的神聖使命!波普爾船長,您現在已經有了確切的評估了嗎?”

教宗特使查理斯·米拉德·德·多羅情緒很焦躁,他來中國十年了,肩負著教宗克萊門特十一世的諭令,協調耶穌會、多明我會和方濟各會在中國傳教政策上的爭執,具體任務是禁絕中國教民祭天祭祖祭孔,為此在北京與康熙爆發了爭執,隨後被驅逐到澳門,由澳門總督關押在方濟各會一家修道院裏。

原本他已是病臥在床,奄奄一息,卻沒想到,兩三年前,廣東形勢大變,以前那個中國皇帝在廣東的管治,漸漸被本地一位商人出身的將軍接下。去年更是立了新國,割據廣東。這下再沒人管多羅,澳門總督也覺看不清形勢,撤銷了軟禁令。被這新形勢鼓舞,覺得自己還能有所作為,多羅養了一陣子病後,就來到廣州觀察形勢。

可多羅一直不敢主動跟這個新立的王國打交道,即便從去年開始,這個叫“英”的王國打得“清”帝國連連退步,他也不敢貿然下注。若是清帝國勝了,本就對他心懷偏見的皇帝再以勾結叛匪的名義問罪,說不定會牽連到所有傳教士。

現在清國皇帝和英國國王在湖南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決戰,多羅只覺等待已經到了最後一刻,但戰局久久沒能明朗,讓他開始憂慮自己的病軀是不是能支撐得住。

“特使閣下,吾主榮光不該受俗世左右,您不就是秉承著這樣的意志才來到中國的嗎?皇帝和國王的戰爭不應該影響到我們傳播福音的決心……”

一個神父打扮的年輕人在一旁插嘴,衣袖上金銀日芒中間“SJ”的拉丁文徽記很醒目,這是耶穌會的標記。

多羅氣得咳嗽不已,你們耶穌會都是這德行,靠著取媚當地人傳教,不僅沒原則,還沒大局觀。誰勢大就跟誰合作,怪不得當地官府會允許這個叫郎世寧的神父在黃埔修教堂。

“神父說得沒錯,特使閣下的憂心也有道理,湖南戰局究竟如何,對我們這些人影響很大。是的,我們……不管是耶穌會、方濟格會、多明我會,不管是公教還是新教,不管是葡萄牙人、荷蘭人、法國人、意大利人還是不列顛人,所有在廣東的歐洲人,都在緊張地注視著湖南,這一戰會決定我們在中國的命運。”

另一個人帶著深深的憂慮說著,此人皮膚黝黑,粗看像是中國人,細看卻眉目深邃,竟是一個混血兒。

“歐禮旺,如我只擔心我們不列顛人在中國的前景一般,你就誠實地說你只關心廣東國王會如何處置澳門吧。”

波普爾船長終於開口了,這個歐禮旺是澳門總督馬玉的特使,廣東這“英國”建立之後,澳門人就一直想著能在地位問題上有所突破,可王國官員卻嚴格按照舊例處置,讓他們很不滿意。歐禮旺想面見國王,為澳門爭取到新的地位,卻因為國王出征在外,一直未能如願。

波普爾船長現在是聯合王國東印度公司派駐廣東,觀察形勢的特別代表,能跟羅馬教廷的特使多羅,耶穌會神父郎世寧湊在一起,也是歐禮旺撮合起來的。歐禮旺的意圖很明確,大家要以一個面目出現,這樣聲音才最大,才能爭到最大利益。

但波普爾船長卻很有本錢,東印度公司就在他背後,相比之下,澳門背後的葡萄牙,多羅和郎世寧背後的羅馬教廷,不僅太遠,也沒什麽實質力量。所以他說話沒什麽顧忌,也預先點明立場。

“就我豐富的軍事經驗來看……”

波普爾船長從去年廣東變亂起,就一直呆在澳門和廣州,甚至還親眼目睹了廣州之夜的變亂,對這新立王國了解很多。多羅郎世寧和歐禮旺等人找到他,也是真心想聽到他對湖南戰局的研判。

“那位國王的軍隊很強,雖然不如我們不列顛的陸軍,也能算得上是精銳。可國王的軍隊人數太少,皇帝卻有無窮無盡的士兵,到底結果如何,只有神知道。”

這話毫無誠意,眾人都是一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