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前的壓力

長沙,偏浣巡撫衙門外,兵丁肅立,刀槍如林。衙門裏,第一進的照壁前還立著上百官員,慘呼聲不斷從裏面傳出,這些官員冬帽上的翎子也都抖個不停。

“長沙府王賓!”

一個戈什哈叫著,站在那幫官員前的王賓轉身對眾人道:“王某進去勸勸年憲台,大家休得慌張。”

官員們松了口氣,王賓是長沙知府,他說話,那年羹堯怎麽也得聽聽吧?這家夥初上任,就把按察使拉進巡撫衙門,以“通匪資敵”之罪,殺了一圈官,不過幾天,就得了“年屠夫”的名號。

一顆心稍微松動了點,就聽裏面傳出高呼:“我是四品官!你敢殺我!?”

冷厲的沉喝跟在後面:“本憲行的是軍法!管你幾品!來呀,速速取下他的頭顱!”

該是他的親兵直接動手,不過片刻間,又一聲淒厲慘呼響起,照壁外的官員們幾乎都癱軟在了地上,這年羹堯,連四品知府就能當面殺了!

“這個……什麽罪名……”

正堂門外,跟年羹堯分坐左右的按察使早已滿額汗水,地上那具具無頭屍身,他根本不敢擡眼看,之前年羹堯一口氣殺了十多個跟廣東李肆有牽連的知縣佐吏,他還能強自穩住,幫著年羹堯找借口。可現在年羹堯一句話就砍了長沙知府的腦袋,他不得不艱辛地憋出這一句。

“湖南義商於頌行刺李肆未果,這王賓將於頌綁了送回廣東,難道不是資敵,不是通匪!?”

年羹堯冷冷說著。

“可……可現在不是戰時,皇上都在說,要以大局為先。”

按察使不甘心地頂著,他跟年羹堯可不一樣,萬一要算後賬,他得先抹清,所以必須逼年羹堯把態度表堅決。

“暗戰,那也是戰!”

年羹堯哼了一聲,再不理他,此時一個親兵上前附耳,年羹堯指指侍立的一人道:“元方,你繼續”,那是他的幕席胡期恒,此前是夔州通判,他轉任偏浣巡撫,就將胡期恒也帶來了。

進了內堂,一個人納頭就拜:“小人龐澤盛,兄長為那李肆所害,願附驥憲台,替兄復仇!”

年羹堯徑直問道:“你說你知李肆內情,還募了紅苗?”

龐澤盛叩頭應是,年羹堯揮手:“本憲保舉你一個千總,帶上你的苗人,就跟在撫標下行事。”

他朝外招呼:“李衛!”

穿著一身四品官服的李衛進來了,他得了衡永郴桂兵備道的職銜,跟著年羹堯一同行事。

“你來問他那李肆的內情。”

年羹堯把龐澤盛交給了李衛,然後又招呼了一聲:“嶽鐘琪!”

一個壯實的年輕軍官踏步而入,朝年羹堯利索地打千行禮,頭也不擡,就等接令。

“苗兵也歸你統帶,此番出兵韶州,好好用上!”

嶽鐘琪應著嗻,等他們都退下了,年羹堯繃著的臉肉漸漸散開,化成濃濃的不甘。

“那陳元龍,該死!”

年羹堯沒能搶著獨掌一路的職權,在廣東周邊幾省的巡撫裏,他資歷太淺,年紀太輕,只被滿丕委以靖平後方,籌辦糧秣之責,同時還要將自己的撫標交給高其位統帶。

相比之下,廣西巡撫陳元龍就不一樣了,他不受滿丕節制,獨自領下了自連州抄襲李肆後路的重任。可在年羹堯看來,那陳元龍不過一腐儒書生,根本掌握不了這一路“奇兵”。

“只盼這嶽鐘琪,能經得住這番大陣仗,能頂得住高其位的壓力。”

盡管只是後方襄贊,可年羹堯依舊不死心,千方百計要尋找建功的機會。這嶽鐘琪是昔日四川提督嶽升龍的兒子,在松潘鎮屢建戰功,是個勇將。他調任偏浣巡撫後,就將他調到了撫標中營,指望倚他為刀。

“希望趕得及吧……”

現在撫標還沒出發,不管是李肆勝,還是高其位勝,都不是年羹堯希望的。

“還不夠呢……”

韶州芙蓉山,得了最新的探報,在軍令會,吳崖搖頭說著,他還不滿意。

現在是十月初九,高其位在芙蓉山西北十裏,黃崗山西面八裏處的黃朗集紮營,手下除了督標提標,還有鎮竿鎮、永州鎮兩鎮的鎮標。另外還見到了江西提標的旗號,江西兵很辛苦,李肆占了黃崗山,正好占住武水湞水交匯處的制高點,不敢直接泛舟和高其位匯合,只好從仁化縣繞道丹霞山。

算下來現在聚集的清兵數目已經超過兩萬,這只是十來天功夫,康熙時代的清兵,至少在調動速度上還保持著正規軍的水準。

“本就是等著他們,只是……四千對兩萬,感覺有些吃力。”

張漢晉捏著下巴,有些憂慮。

這一戰,李肆只出動了大半中營,外加北營兩翼,還不足四千人。加上以守為攻的戰略,預想是要面對十倍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