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永安之聲

潮州兵完全崩潰,朝著戰場外拔腳狂奔,幾乎就在同時,從永安縣城裏沖出來的賊匪也是同樣的架勢。

賊匪的表現比清軍差遠了,方堂恒等著他們沖到五六十步才下令開火,頭一輪排槍,就把這股賊匪擊潰,廣州翼和青田左翼六百多人舒展開,宛如閑庭信步,一邊前進,一邊開槍,最後在離城墻半裏外停住,而在地上,已經躺下了好幾百號死傷賊匪。

“真險,那些佛山兵還真是不頂用。”

收兵回來,吳崖還一臉後怕。

“別把他們跟訓練了一兩年的老司衛比,能有這表現就不錯了。”

李肆臉色平靜,卻也暗自心驚,真的好險,看來這城市兵,還真不如鄉村兵。相比之下,廣州翼是沒受到什麽壓力,如果把廣州翼擺過來,估計也跟佛山翼差不多情形。

軍隊建設,任重道遠,如何改善,就只有以後再說,潮州兵被打跑了,李肆將注意力轉到了永安縣的賊匪身上。

出城的三千賊匪被輕松打垮,可現在他們縮到了山上的內城,李肆就犯了躊躇。攻城吧,不僅自己兵少,還難說會不會又有官兵搗蛋。

“下官……可以效勞……”

正猶豫間,那被綁著的永安縣典史喊出了聲。

“下官一家被賊匪所殺,受苦之人在城中也是無數,只要下官能潛入城裏,聯絡眾人,裏應外合,當能一舉而定。”

這個叫巴旭起的典史恨聲說著,倒讓李肆多看了他一眼,也是個熱血漢子。

第二天,永安縣城收復,巴旭起立了首功,他趁夜潛回,組織起了丁壯,清晨殺散了城門的賊匪,鼓噪喊城破了,賊匪大亂,想要奪路奔逃,李肆的司衛正守在外城出口,兩千多賊匪被一網打盡。

“李總司,我真是沒用……”

孟奎被救了出來,之前他一直被姚振和張五軟禁,就當個名義供著。見了李肆,滿臉羞愧。

“沒什麽,總有人狂妄無知,被自己的野心沖昏了頭腦。”

看著另一邊被綁起來的姚振和張五,李肆安慰道。

“李肆!你不也是在跟官府為敵嗎?為什麽要對我們動手!?”

姚振很不服氣地喊道。

“李肆——李總司——!不是說你反了朝廷麽,我們也是聽說你殺了官兵,殺了官老爺,這才跟著揭竿的!”

兩千多賊匪俘虜被押在城墻外,被姚振這麽一聲喊,也有人跟著叫了起來。

李肆看向一邊的巴旭起,對方臉色慘白,還打著哆嗦。他雖然有血性,膽子也大,可對上李肆,卻知道自己沒一絲機會,要是李肆也在這裏反了……

“李肆,你就是反賊!剛才你還在殺官兵,為什麽要對我們下手!?我們可是一路的!”

張五這時候比姚振還有心氣,他就是想不明白。

城外是賊匪,城裏是民眾,李肆心說,這也是個機會,有什麽話,正好能說個明白。

“造反,你們……為什麽造反?”

李肆問。

“為了替天行道!”

張五理直氣壯地喊著。

“替誰的天?行誰的道?”

李肆冷笑再問。

“老百姓的天!窮苦人的道!”

張五可沒有退縮。

“沒錯!官府不讓人活,咱們就造反!”

賊匪也呼喝道。

“你們喊的口號不是殺胡兒,興漢室麽?”

李肆嗤笑。

“現在坐江山的是胡兒,當然要這麽喊了,換了漢人,那就換個說法唄,總之反的就是朝廷!”

姚振倒是磊落。

“那……怎麽造反?”

李肆繼續問。

“還怎麽造反?殺官!扯旗!”

姚振冷哼。

“還有劫掠財貨、殺戮無辜、淩辱婦孺,騎在其他人身上作威作福?”

李肆看向城墻內的血色,都是之前賊匪陷城留下的,而亂七八糟的民人屍體,還在城墻外堆著。相對而言,這股賊匪的“紀律”還有底限,沒把城裏人全部殺光。

“他們可也是老百姓,他們也是窮苦人,頂著同一片天,走著同一條道,怎麽就去對付他們了?”

李肆的逼問,不少賊匪低下了頭,更多的賊匪卻是不以為然,造反不都是這樣麽?真是問得稀奇。

“這……不義之財,人人都有份,那些……那些民人,既然要跟著官府過,死活也都是他們自找的!”

姚振沒什麽理論水平,滿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平田地!均富貴!都是爹媽生的,其他人憑什麽吃香喝辣,咱們就只能在山溝裏啃土喝風!?”

張五倒是知道些道理,喊得還很理直氣壯,也激起了賊匪們的應合。

“人人都該活得一樣!咱們替老天行的,就是這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