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廣東的天破開了(第2/2頁)

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是,之前發生的江南科場案,被康熙視為江南耳目的三織造,特別是蘇州織造李煦,都只報江南官民稱頌噶禮的事實,而不報對立另一方張伯行的情況,耳目,也都會為自己的利益說話。

眼下的康熙年,整個廣東,只有督撫提和白道隆等幾個總兵有專折奏事的特權,布政使和按察使都沒有。康熙要了解廣東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除了這幾個人的密折,就只有透過通政使司傳上來的地方官員題本去看,或者是有人拼了命去北京叩閽。

所以只要廣東官場和胤禛都統一了說法,康熙那拿到的就是一個“政治真相”,而這個真相,只要他不舉反旗,他怎麽都不是反賊。

事實真相當然不會全然瞞住,廣東地方連帶胤禛,也肯定會報上一些,但這些是不是足以讓康熙大動幹戈,就看康熙透過這些事實真相,能看出李肆他的危害到底能有多大,以及能下多大的決心,毀掉二三十年的仁治盛世來討伐他。

李肆的估計是,就算康熙完全認清了自己的實力,自己的意圖,也沒壯士斷腕的決心,而這樣的決心,雍正有。可惜雍正現在只是胤禛,還在他手裏留下了把柄。

所以李肆的謀劃很簡單,一力降十會,解決了廣東提標,再提兵淩壓廣州,雖然舉著韶州鎮標和英德練勇的旗號,可意思棋局裏的人都明白。

現在看來,不僅李肆之前用力過猛,殺了王文雄,胤禛用力還更猛,搞出了廣州之亂。

“這廣州城的首尾,我就沒辦法了。”

李肆只能把這事丟給胤禛和廣東官面自己去想辦法,他們才是抹泥巴的行家。

“至於我的章程,很簡單,我做我的生意,誰不惹我,我就給誰好臉。”

李肆將底線給了出來,話雖簡單,卻透著滿滿的盛氣淩人。李朱綬只覺牙疼,有這麽跟朝廷說話的麽?聽著還跟當年三藩的話那麽像……

“廣州城的首尾,那就只能看督撫和四阿哥他們怎麽料理了。至於德升你這章程……沒有轉圜的余地麽?比如……送上一些小節,讓四阿哥和廣東官面有個臉面?”

李朱綬在勸李肆讓點步,比如自承某些地方違制,出錢認捐,表個態度什麽的。

“我是反賊呢!反賊怎麽有資格給四阿哥臉呢?”

李肆瞪大眼睛,一幅無比委屈的神情。

“哎呀,廣東一省皆知,你李三江從來只做生意,哪有什麽反意……”

李朱綬“安撫”著他,心中卻說,四阿哥要拿你開刀,你不幹,還把伸過去的爪子給剁了,這跟反賊有什麽區別?只是你這反賊,本事太大,大到了只要你不舉旗,大家就不敢說你是反賊的地步。

“他們料理好了首尾,我幫他們出官兵的撫恤和傷病銀子。”

李肆也讓了步,抱藏禍心的讓步,李朱綬卻是松了口氣,管源忠和楊琳正為這筆開銷菜飯不思呢。

兩人再商議了一些細節,李朱綬得了準信,就急急要回去稟報,李肆又說了一句:“四阿哥肯定是不滿意的,讓他另外派個人來談。”

李朱綬下意識地就要說:“我都信不過麽”,可接著心中一抖,要談的肯定是見不得光的絕密之事,自己還是少沾染的好。

送走了“叔叔”,吳崖湊過來笑道:“這反不反,還能當生意談呀?”

李肆嘿嘿一笑:“你相不相信,就算眼前是康熙老兒,他都會跟我談的。”

他看向吳崖,目光熱切:“這資格,除開銀錢商貨人心,更多是用血換來的。”

吳崖神色堅定:“那咱們……還想換得更多。”

李肆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必須的。”

擡頭看天,李肆心說,這廣東的天,已經破開了,屬於他的天,正灑下明朗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