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民以食為天

“很不好辦,廣州的水可太深了。”

劉興純從廣州回來,對上李肆,一臉的難色。現在他也是青田公司公關部的執事,在官府的職司也從浛洸巡檢換到了象岡巡檢。浛洸巡檢掛到了田大由的身上,他是不必去應卯管事的,畢竟浛洸現在是李肆的地盤,有關行在那裏已經足夠,讓司衛去輪班值守就好。

之所以把劉興純放到英德東南的象岡,是因為那裏離廣州府更近一些,只隔著一個佛岡廳,劉興純借公務來往廣州城更方便。

盤金鈴已經去了廣州,王寡婦看不過她一個弱女子去闖廣州,也自告奮勇去廣州辦皮行鞋行和青鐵行的生意,李肆手下無人,由此可見一斑。想著不能讓兩個弱女子扛起進軍廣州的橋頭堡,至少最基本的安全得保障好,所以他又派了於漢翼和陶富以及十來名司衛,以伴當的名義一起去了廣州。

但去廣州畢竟不是旅遊,而是要打開局面,劉興純帶著段宏時的指點去了廣州城,想搭上官府的線,可奔忙十來日,依舊不得要領。

“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布政使、按察使、廣州將軍、廣州知府、海關監督、南海知縣、番禺知縣,大小神仙分據廣州城。段老先生給的名單已經時過境遷,我尋著能用的關系,也已經調到了從化縣。如果只在從化縣立足,該是沒問題的。”

劉興純的苦惱,李肆早有預料,而他的意見,李肆很堅決地不加考慮。他沒那麽多時間兜那麽大的圈子,鈔關的變動已經引起了李煦那種層級的大人物關心,自己這只蝴蝶扇起的風波,正在漸漸擴散,必須搶在時勢變幻的前面,而不是被時勢帶著走。

段宏時在朝堂上的門路太遠,跟他在廣州立足的用心不怎麽搭得上。很簡單地說,他就算要行賄,也得搞清楚那一堆神仙各掌著廣州城的什麽利害,然後還得有關系引見,要對方瞧得上,覺得自己可靠,才能把這銀子送得出去。

要命的是廣州這個沒皇上的小朝廷,在利益關系上並沒有一個清晰成型的模型,一旦人事有變,利益分配和勢力範圍就會產生變化,所以段宏時給出的門路實用性不大。

如果他自己有官身那還好說,可以透過朝堂的關系親自擠到這個小朝廷裏,然後就能將那張無形之網看清楚,可現在……對了,今年還得考秀才呢,要能有官身,至少得明年去了。

“就只能讓她們先靠著銀子,把善堂和店鋪建起來,這期間的大小麻煩,就得靠她們和於漢翼陶富頂住了。”

劉興純的無奈就在於此,黑道上的麻煩可不怕,怕的是白道上的,盤金鈴王寡婦她們身後若沒有穩固的官府勢力,還不定會有什麽風險。

“聽說廣州安家背後是廣州將軍管源忠,攀著他們的線過去也未嘗不可。”

聽濤樓上,段宏時給出了參考意見。

“可安家想的是把咱們踩在腳下,在沒較量出勝負之前,他們可不是助力。”

李肆也在頭疼,安六再來的時候,只說家中還在商議,看樣子是委決不下,到如今還沒消息,似乎在跟自己比試耐性,所以安家也是指望不上。

“為何不能直接入廣州?沒有官身,也可以借他途立名,這名就是護身符。”

翼鳴老道發話了,李肆段宏時都是精神一振,想聽聽這個修道之人有何說辭。

“譬如我老道,要出法事,必得整衣正冠,收攝精氣神,出場就讓人不敢小視,即便是以商人之姿,也能有此亮相登台之術!”

說得好!

李肆啪地拍了巴掌,他是驟然醒悟,先前只想著照顧周全再進廣州,段宏時的考慮也只從官場出發,可如果換作商人身份,以令人側目的方式進入廣州,這起點就不一樣了。

“是不是循著盤金鈴的線,以治麻風的藥堂東主身份去?”

段宏時的思維也開闊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李肆教給盤金鈴的治療麻風之法。

“善業雖可進階,轉換之時卻有大麻煩。”

接著段宏時自己就否定掉了,善堂東主雖然很得名望,卻會惹得官府那些大小神仙多心猜疑,行事更會讓人總去揣測動機,而以商轉慈善再聚名望卻很容易。

“大小神仙,也該時時有麻煩,如果能幫他們解決一個大麻煩,不僅能顯手段,還可攀到直上青雲之梯。”

老道這話就很沒水準了,誰不知道解人之憂是得恩之法?問題是人家的憂你能知道嗎?知道了你又能解決嗎?

密議沒有頭緒,李肆卻要面對他自己的一個麻煩。

“偷懶耍滑?難以管束?買其他田種?”

管著農社的林大樹跟李肆如此抱怨著,林大樹做事一向很沉穩,很不喜叫喚,他要來訴苦,肯定是情況非常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