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圈套

“早就聽說朱總管麾下的兵馬厲害,只是沒想到,居然精銳如斯!”跟在淮安第四軍身後不遠處,趙君用麾下大將,雄武指揮使李喜喜低聲感慨。

他是跟著趙君用一道前往高郵的,會盟結束之後,便被對方留下來輔佐老部下傅友德。雖然這個安排多少有點兒讓他感到委屈,但大隊人馬開拔之後,李喜喜卻一天比一天覺得,趙總管的安排無比正確。自己留下得值,如果不留下,永遠沒有機會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知道真正的精銳是什麽模樣。

前軍都督傅友德卻沒有接茬,目光只是癡癡地望著第四軍的背影,滿臉羨慕。直到李喜喜不高興地拿起馬鞭子柄去捅他的護心鏡,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收回來,感慨地說道,“是啊!傅某到了淮安之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不得趙總管整日將朱總管和淮安軍掛在嘴邊上。換了傅某,這次回去之後,恐怕也難以將他們忘掉。”

作為趙君用麾下風頭最勁的將領,若說他身上沒絲毫傲氣,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與淮安軍並肩作戰的日子越長,傅友德越是驕傲不起來。單論個人武藝,整個淮安軍中,恐怕除了胡大海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是他的對手。然而新編的淮安五支大軍,隨便拉出一支來,都不遜他麾下那五千精銳分毫。

兩軍交戰,可不能光憑著主將的個人勇武。像飛奪高郵城那種戰鬥,能再一卻不可再二。若不是發現守軍的士氣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像張士誠、李伯升這樣的“義兵”又占據了城內防守力量的絕大多數,即便有人再賣力氣鼓動,傅友德也不會冒那麽大的險。而同樣是攻城略地,淮安軍打得卻四平八穩,一步步向前推過去,一步步將敵軍的抵抗碾壓得土崩瓦解。只要按部就班地打,勝利就能水到渠成!

正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把取勝的希望,寄托在主將的神勇,或者陰謀詭計上,遠不如憑實力碾壓對手來的踏實。雖然後一種勝利,聽起來遠不如前面兩種引人入勝。但凡是有經驗的武將心裏都清楚,到底哪一種才更穩妥,才該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目標。

“是啊!”李喜喜雖然名氣和能力都不如傅有德,但見識卻也不差。嘆了口氣,繼續大發感慨,“當初趙總管專門精挑細選的五千弟兄給你,還有人覺得他未免小題大做了一些。如今想來,好在咱們麾下這些弟兄都是十裏挑一的,否則,真的像後面那些人一樣,即便能打下揚州,也沒底氣跟朱總管分紅!”

“你是說他們?”傅友德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家隊伍不遠處的郭子興和孫德崖部,冷笑著搖頭,“你看到的,已經是重新篩選過一回的了。在進入高郵之前,他們有兩萬人,模樣比現在還要不堪。除了朱重,朱六十四帶的那兩千近衛還湊合著能看之外,其他的簡直就是一群流民。甭說跟前面的第四軍對陣,即便跟咱們在戰場上交手,傅某帶著麾下這五千弟兄,半日之內都足夠滅他們十回!”

“呵呵呵……”李喜喜搖頭而笑,滿臉得意。拉上傅家兄弟兩個一起投奔趙君用,是他這輩子所做過的最明智決定。至少,在遇上朱八十一之前,他一直這樣認為。否則,就憑他們哥三個的本事,恐怕這輩子都要在碭山上坐井觀天。永遠不知道外邊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外邊的英雄到底活得有多精彩。

想到這兒,他又慢慢收起笑容。盡力朝傅友德身邊湊了湊,以極低的聲音問道,“你這些日子留過心沒有?這,這淮安軍的練兵之法,與咱們那邊有啥不一樣的地方?你拿哪這種眼神兒看我!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說朱總管藏了私,沒把他的秘笈盡數傳授給趙總管。我的意思是,咱們趙總管可能學得不,不太仔細。不,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徒弟和師父,終歸是差了一層。不信你看看前面的淮安軍,再看看咱們,還有大往後的毛總管麾下,這精氣神兒上,差了好多。雖然是同樣練兵方法練出來的弟兄,咱們和他們,卻完全,至少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朱總管沒有藏私!”傅友德一身傲骨,決定了他不會歪著嘴巴說瞎話。然而,他同樣感覺到了淮安軍和自己麾下這支隊伍之間的巨大差別,“在高郵城停留這半個多月,吳佑圖的第五軍就跟咱們的隊伍比鄰而居。他們怎麽出操,怎麽訓練,從沒刻意背過人。我在旁邊,看了不下十次。方法肯定還是那些方法,但是……唉!”

嘆了口氣,他輕輕搖頭,心裏頭一時間,竟充滿了失落和不甘。方法還是那些方法,但練兵和接受訓練的人,卻早已跟徐州那邊完全不同。有些東西,你明明知道,人家也願意手把手地教你,卻怎麽學都是學不來。也沒能力和機會去學,至少,在趙君用這裏,他看不到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