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連環沖擊(上)

乾順並沒有打算等他派往塘沽的使者回來以後再決定攻守的打算。在使者出發了半個月以後,他就傳命讓已經到達前線的嵬名察哥,許他便宜行事。嵬名察哥也沒有等,得到命令以後馬上發動進攻。不過和宗翰一出手就雷霆萬鈞不同,嵬名察哥只是傳令邊疆諸軍各部同時在陜西和秦鳳十一個邊界州縣發動規模或大或小的騷擾,而他的大軍則直接開到邊境和劉锜的大軍對峙,作出一副即將大舉進犯的姿態來。

刀在將斬下而未斬下的時候是嚇人的。劉锜雖然不是一個會輕易被嚇到的人,但漢廷現在是什麽狀況他比身處中樞的大部分文官武將都清楚,所以對於嵬名察哥的來勢不敢掉以輕心。

“嵬名察哥在搞什麽鬼!”劉锜的總參謀李永奇精於方面奇謀,但在放眼天下的全局戰略思考上卻還有所欠缺。

不過,已經身負方面之責的劉锜,卻似乎已經看破了嵬名察哥的意圖:“他派人騷擾,是要看看我們邊境軍力是否空虛;他以大軍逼進,是要看看我們大漢的態度是軟是硬。”

李永奇道:“將軍的意思是,若是我們邊境空虛,他馬上就會乘虛而入;如果我們示之以軟弱,他們馬上就會大舉進犯!”

“不。”劉锜道:“如果我們邊境空虛,他們確實會乘虛而入,但如果我們示之以強硬,他們也未必不會進犯。”

李永奇道:“這又是為什麽?”

劉锜道:“眼下陛下北征,大漢內部空虛我們也如此強硬,等陛下凱旋,他們夏人還有譙類麽?”

“那我們究竟該如何辦才能遏制他們?”李永奇問。

“很難說。”劉锜道:“在強硬和緩和之間也許還有一條很小的通道可以走,不過這希望已經十分渺茫了。至少在我看來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而且對夏人到底該用什麽態度已經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必須看朝廷如何決斷。不過我怕朝廷為了穩住眼前的危局而答應不戰而退,割地求和,那就危險了。那樣只會惹來夏人貪得無厭的垂涎。”

李永奇驚道:“割地求和?這種事情朝廷再怎麽糊塗也不會做吧?我可不相信七將軍、三將軍他們會作出這樣窩囊的決定!”

“如果陛下還在,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但現在,朝廷的情況實在很危險。”劉锜嘆道:“我更擔心的是雲中、河南甚至大宋也來趁火打劫,那樣朝廷為了保住兩河,也許會收縮兵力,甚至舍棄陜西、秦鳳也未可知!”

李永奇道:“這怎麽可以!”

劉锜道:“其實他們這樣做我也可以理解,因為如果能拖到陛下從漠北回來,那就算陜西丟了也可以重新打回來,只是那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不過,如果中樞真的這樣傳令,我也會領命暫時放棄陜西。”

李永奇駭然道:“將軍!”他只叫了一聲而沒有說其它的話,可見他內心的震驚達到何種程度,因為他想不到劉锜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锜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樣做,我也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李永奇叫道:“不可以!不管對不對都不能這麽做!這種事情……你讓我們怎麽跟下面的人說?”

“不錯!不管下面的人怎麽決定,我們都得跟他們表明我們的決心!”劉锜臉色沉重,說道:“永奇兄,我想你火速往塘沽走一趟,萬一朝廷決定退讓,你就據理力爭,告訴那些想苟且的人:我們臨夏兵將寧願戰死也不願看見大漢重蹈舊宋積弱之局!”

李永奇領了將領後便啟程前往塘沽,每日只在馬車上睡兩個時辰,醒來後便騎馬繼續上路,這日渡過黃河,便聽見雲中、河南都已經興兵來犯,黃河、燕山處處烽火,才安穩了不到一年的大漢竟給人岌岌可危的感覺,心中更添憂慮。

而在他到達塘沽之前,夏邊的十二道警訊便已傳到了行宮和相府,甚至外面坊間也聽到了消息。這年的二月春風,吹來的都不是對漢廷有利的吉兆,接踵而來的危機,就連楊應麒、歐陽適這樣的人也感到難以應付,何況折允武?塘沽眼下的局面,論危險也許還沒有超過當年折彥沖“失陷”後津門的危局,但復雜程度則尤有過之,因為漢政府雖然已比當年的漢部更加強大,但內部的局勢也暗藏著危機。

“韓大人,安排一下吧,我要見西夏使者,現在!”西夏使者李壽來到塘沽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裏都是由歐陽適和韓昉派人去交涉,歐陽適還在塘南設宴款待過他。但李壽卻沒有透露任何威脅的信息來,和歐陽適、韓昉派去的人說的全是毫無意義的外交辭令,似乎仍然願意奉守藩國的本分,歐陽適一時摸不透夏人的意圖,便沒有允許李壽見監國,但現在折允武卻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