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晉北的財路(下)(第2/2頁)

晉北將帥手裏有錢以後,就能購買良馬良兵,雇用死士間諜,曲端所部之晉北軍因此而越來越強,雁門關在銀術可換防以後,仍然被曲端壓制得無法出關門半步,有好幾次甚至陷入兵敗城破的危險當中。而立下功勞的晉北軍又成為劉萼的堅實後盾。軍政雙方在這片地區互相勾結,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地方勢力。

晉北軍的強大既讓折彥沖感到放心,也讓楊應麒產生依賴——正努力於內部改革的他太需要這樣一個屏障了。對於劉萼的所作所為,中央政府裏的明眼人心知肚明,陳顯對此尤其不滿,韓昉卻裝糊塗。

這時漢廷中央政府初建,許多制度都尚處完善過程中,幾個中央要員除了分管部門要務之外,還分別總領一路之政務,其中陳顯領河北,張浩領安東南路,陳正匯領山東,韓昉領京畿。中樞西遷以後,楊樸以副總理大臣身份任安東北路守臣,不再處理中央事務。劉萼的勢力範圍以河北境內的真定、中山為主,向東延伸到河東的平定軍,向北延伸到京畿路的易州、範陽,正處於韓昉、陳顯監督範圍的交界處。韓昉雖然不喜劉萼,但念在同籍之淵源,加上劉萼懂得孝敬的道理,便容忍了他。但陳顯和劉萼素無淵源,豈能容劉萼在他的監管範圍之內自行其是?更何況真定、中山的稅收雖然上來了,軍備也鞏固了,但漢廷所標榜的民生卻很成問題。所以陳顯便拿這個來打擊劉萼,要求楊應麒撤換這個地區的官員。

聽了陳顯的話以後,楊應麒反問:“劉萼的背景,想來陳老知道。陳老覺得這個時候動他,合適麽?”

陳顯皺起了眉頭,說道:“確實有投鼠忌器之慮,但這個劉萼在不到一年之內便有如此氣候,可見此人極不簡單。現在不動,恐怕將來會養成大患!”

楊應麒沉吟道:“現在若動了他,晉北就可能動蕩。晉北一有個意外,西夏、河南都會不穩。西夏、河南若不穩,南宋怕也會有反應。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再說,劉萼雖然作惡,但晉北防線實因他而堅實。真定、中山以外之河北州縣,太原以南之河東地方,亦因晉北防線而得保太平,所以……所以這功過之間,實在也有些難說。”

陳顯道:“功勞是其表皮,禍患是其臟腑!”

楊應麒問:“請陳老詳說。”

陳顯道:“兵之與財,必須兩分。邊疆將領但從中央領錢辦事,莫管錢出處。財需歸於中央,兵須控於樞密,不然,則財越多,兵越盛,只添割據之憂耳!彼今日既能為我守土,明日亦能歸金南下!”

楊應麒沉吟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就目前的實際情況看,還不至於如此。曲端不蠢,不會不知道大勢所趨。再說晉北軍中,不乏劉锜、種彥崧舊部,又有二將軍留在晉北的班底,這些人都是心懷忠義的,一個曲端,還掀不起顛覆大浪來。”

陳顯道:“今日自然如此,但縱容之久,事情就難說了。”

楊應麒未能決斷,問韓昉,韓昉道:“顯老所言有理,只是眼前尚有一件大事懸於我等心頭,此事不定,恐怕……恐怕宜穩不宜變。”

楊應麒便問何事。

韓昉道:“漠北到現在還沒大捷呢。”

楊應麒聞言悚然,以掌擊拳道:“不錯,此事還是得緩一緩。劉萼畢竟是能辦事的人。寧可再縱容他兩年,眼下也不宜就處置他。”頓了頓又道:“但我們也不能完全坐視不理,雖然暫時不動他,但也不能讓這禍患蔓延出去,得敲打敲打他!”

韓昉道:“敲打使之懼,不如引導使之善。”

楊應麒頷首道:“若他能改過,那是最好。好,我便給他一點時間。這件事情,公美去處理處理吧。”

韓昉看了陳顯一眼,忙道:“這事還得顯老出馬,方才名正言順。我去辦,卻是越權了。”

楊應麒還沒說話,陳顯看了韓昉一眼,微笑道:“事有從權,劉萼那邊由公美去導使之善,還是合適一些的。再說此事楊相既然已經開口,公美何必推辭。”

陳正匯在旁一直沒開口,這時才道:“顯老所言有理,大家都是為朝廷辦事,公美不必太過避嫌?”

韓昉這才道:“既如此,那韓昉便修書罵劉萼一罵,希望他能及時悔改,以免朝廷為他一人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