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特設新軍(上)

有人說,耶律淳是被嚇死的。這種說法也許有些過分,但這個始終坐不穩皇帝位的契丹大豪因為憂患而讓病情加重則是不爭的事實。

後人在看待歷史的時候,由於已經知道了結果,自然可以頭頭是道地大談其必然性,但身處其中的人,其實大多看不清整個局勢,更不用說準確地預測未來!眼下遼主五京已失其四,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旦耶律延禧在漠南糾集數萬兵馬,傳檄各路準備反攻,從西京、南京、中京甚至黃龍府一帶都有心懷故國的人起兵響應。正因為耶律延禧尚有這樣的號召力,所以阿骨打才會自始至終將他視為頭號大敵,一天沒見到他的屍體都不能安心!聽說他軍勢復振馬上將南方之事壓下,先顧北方。

阿骨打尚且如此,耶律淳更是憂懼。當今天下各大勢力就以他的處境最為糟糕!遼、金、宋三巨頭誰也容不得他!由於地處各大勢力的包圍圈中,他進不能拓疆,退不足自保,臨死前對稱帝一事後悔莫及,但事已至此,他就想再回頭也無可能。終於躺在龍榻上掩面而死。

耶律淳一死,燕京地區更是人心浮動。楊應麒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和鄧肅議事,聞訊嘆道:“他這個皇帝可真做得一點意思也沒有!當初若不是鬼迷心竅,只以攝政主持燕京,和耶律延禧南北呼應,也許還能多抵擋一陣,現在卻是見利忘身,自取滅亡!”

鄧肅道:“聽說耶律大石、李處溫等已立耶律延禧之子耶律定為帝,尊耶律淳之妻蕭妃為蕭太後。按大遼政俗,主少國疑時必由太後攝政。七將軍你打算怎麽對付她?”

楊應麒搖手道:“別這樣說!欺負一個女人,想想都覺得無聊!她也沒資格做我們的對手。這燕京注定不是她家的,若肯乖乖讓出來的話還能得個善終,否則的話只怕沒什麽好下場。只是這燕京我們漢部自己要不得,大宋又已經班師,咱們就算有什麽招數也施展不出來。不過此戰雖敗得很慘,童貫和王黼卻都沒受責罰,想必是他們推諉的本事出神入化,竟然把黑鍋都讓老種背了!這童貫咱們都會過,是個立功心切的人,而道君皇帝又是個愛面子的人,我料他們多半還會再度興師,以雪前恥。”

鄧肅遲疑道:“七將軍,我……我現在有些懷疑我們是否應該助大宋取燕了。”

楊應麒哦了一聲道:“為什麽這麽說?”

鄧肅黯然道:“若大宋不貿然進兵,就算燕雲不得,憑河防衛,至少還能自保。而且百姓也不必因為北征之事受擾。”

楊應麒臉色一沉道:“志宏!現在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處?其實我也不知道大宋這麽不爭氣,連個小小的燕京也拿不下!但海上之盟幾年前就已經定下了,如今的局勢,無論如何也回不了頭了!我們在前面已經選錯了一次,現在只有選取得利最大、禍患最小的一條路走,那就是幫大宋拿下燕京,然後促使金宋雙方以燕山為界內外分治!如今我們和李處溫已接上了頭,萬事俱備,就等著大宋再派人來了!我又暗中調來大兵船數十艘。萬一內應之事不偕,便將宋軍運到平州西界登陸,繞過屯有重兵的武清、新城,直襲燕京!”

他頓了頓又道:“咱們這些日子在滄州等地招收了幾千民夫,徐文從中挑選了八百健者,打入塘沽守備軍由二哥手下的人馬手把手地訓練,幾個月下來這批人已頗為堪用,如有必要,便讓他們直接進入戰場如何?”

鄧肅驚道:“讓他們下戰場,和我們漢部親自出兵又有什麽區別?”漢部的兵將來自大宋的極多,所以很難因為這批新軍來自大宋就目為別部。

楊應麒沉吟道:“若指揮權在我們手上,那他們自然算是漢部的兵馬了。但要是指揮權不在我們手上呢?”

鄧肅奇道:“不在我們手上?七將軍你打算交給童貫麽?”

楊應麒苦笑道:“交給他有什麽用?上次大戰中,從西路調來的兵馬悍勇善戰者何止八百人?還不是一樣發揮不了作用?”

鄧肅問道:“那七將軍的意思,卻是交給何人?”

楊應麒問道:“種彥崧的病養得怎麽樣了?”

鄧肅怔了一怔,駭然道:“七將軍,你要把兵權交給他?”

楊應麒笑道:“有何不可?”

鄧肅道:“他今年還不到二十歲……”

楊應麒截斷他道:“年紀小不是問題!當年我們幾個千裏長征時,大哥也才十八九歲,我更是十三歲都不足!還不一樣橫行馳騁、所向披靡?”

鄧肅皺眉道:“恐怕不能這樣比!當年大將軍、七將軍年紀雖小,但一來天資卓絕,二來際遇非常,所以能人所不能。但種彥崧……他雖然出身將門,似乎卻並無乃祖的氣魄。嗯,若是他哥哥種彥崇在此,我倒會覺得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