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鄧肅押糧(下)(第2/3頁)

那女子跪在地上哭訴起來“奴家並不認得這位……童爺,只是剛才在市集賣刺繡,忽然這幾位爺圍了過來,然後……”說著又哭。

鄧肅喝道:“如此說來,便是強搶民女了!”

童萬寶怒道:“強搶民女又怎麽樣?我們姓童的,別說民女,就是官女,搶了又怎麽地?我爺爺馬上就要封王了!到時爺爺我便是王子王孫!這些女人能得爺爺我的臨幸,那是她們的福分。”

鄧肅聽他爺爺來爺爺去,怒火中燒,手按佩劍竟是顫抖不能自已。楊應麒見他如此大失分寸,頗為奇怪:“這事雖令人義憤,但志宏不是量淺不能忍的人,怎麽會如此過分激動?”

楊應麒卻不知道他如此激動由來有因。要是鄧肅在漢部境內見到這樣的事情,多半能平靜處理。但這次是出境後首次回到大宋,對他來說,這片土地乃是他的故國,在這裏他內心深處實以主人自居,而視楊應麒等為客。他多希望大宋展現在楊應麒眼中的是一個富強而文明的形象,但現實卻完全相反!當此末世,就是首都汴梁的民間秩序也已不能和津門、遼口相比,何況這即將成為童太監作威作福之所的邊陲之地?這種心理落差戳破的其實正是鄧肅內心不願承認的一種自欺!對於這種自欺的剝離陳正匯也曾有過,不過當時他是自己獨個兒漸進自省,不像鄧肅這樣,一入宋境就在楊應麒面前遇上這等醜事!但這些只是他內心隱秘處的波瀾起伏,就連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明了,別人卻如何能理解?

那文吏見鄧肅臉色不善,暗叫糟糕,楊應麒扯了一下鄧肅的衣袖道:“鄧大人!您受歐陽將軍所托,凡事謹慎。”

鄧肅畢竟不是莽夫,醒悟過來,手脫劍柄,心念一轉,已有主意,說道:“下官雖在境外為官,但見胡人也知禮儀廉恥!何況大宋!童太師位極人臣,更當自律!這位童官爺,你此刻在雄州的作為,童太師知道麽?在外部使者面前強搶豪奪,不知在大宋算不算有失國體?若童太師聽說了這件事情,不知會如何處置?”

那童萬寶被鄧肅幾句話擠兌得狼狽不堪,既不敢恃強奪人,又不願就此離去。他那幾個不知好歹的手下看見竟然慫恿道:“童爺!理他們幹什麽!咱們就把這小娘子拿回府去,看他們敢怎麽樣!”

要鄧肅等是本國士人,也許童萬寶早就下令亂來了。但他們畢竟是童貫的貴賓,心中存了忌憚,雖然被嘍啰們慫恿得心動,幾次想動手,卻每每懸崖勒馬,猶豫不前。忽然幾員騎士擁著一輛馬車走近,其中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騎士上前來問:“前面什麽事情?你們為何在此堵塞道路?”

童萬寶正愁沒台階下,聽見這話跳了起來,指著那騎士罵道:“你什麽東西!敢來管你童爺爺的事情!來啊,給我把他扯下來打!”這招叫轉移焦點,要借著教訓這幾個不知好歹的路人來挽回自己的面子,卻是古人一千多年前便會了的招數。

那群痞子軍丁一聽都擁了上去扯打,那少年騎士無緣無故挨打,一時愣了,一邊勒馬躲避一邊大叫道:“你們幹什麽?你們幹什麽?”

鄧肅看了一眼楊應麒,楊應麒低聲笑道:“這駕馬車周圍的人個個精神抖擻,只怕不是個好惹的人!看熱鬧吧。”

果然馬車旁沖出一個身穿便裝的青年來,手揮馬鞭就朝那群痞子軍定抽去!他下手又準又狠又重,啪啪啪啪十幾聲連響,竟抽得那群烏合之眾四散逃命,跑回童萬寶背後躲避。

童萬寶見這青年這般武藝心裏有些吃驚,卻仍死撐叫道:“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惹我們童家!”

那青年騎士聽見這話一怔道:“童家?”

童萬寶得意洋洋道:“不錯!童太師就是老子的爺爺,識趣的趕緊下馬,磕頭認錯,那老子還可以饒你們不死。”

那青年微微皺眉,這時馬車已駛近,內裏一個厚重沉穩的聲音問道:“彥崇,是什麽人鬧事?”

那青年彥崇道:“好像是童某人的幹孫。”

車內人道:“彥崧,問清楚是什麽事情。”

那少年彥崧下了馬,上前問道:“這裏有地方官員麽?”

雄州那文吏也看出對方來頭不小,應了一聲。那少年彥崧問他發生何事,那文吏委婉回答,幾方面都不得罪,但不免把童萬寶的惡跡隱了。鄧肅在旁看不慣,一見那文吏不敢說的地方便朗聲直言,中間不免摻雜那女子的哭聲,楊應麒的冷笑,以及童萬寶一黨的喝罵。好容易把事情分說清楚,車內人道:“原來是外邦貴使來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頓了頓道:“這位童萬寶身上有軍職?”

童萬寶昂然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