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契丹有隙墻(上)

漢部築起來的圍墻是從界河河邊一直延伸到渤海西岸,本來是三面環水,但現在界河卻已經結冰,因此契丹的人馬便能踏著冰面繞進圍墻!

楊應麒跳了起來道:“我進去看看。”

曹廣弼一把拉住了他:“別去!墻內現在反而不安全了。留在我這裏!”又嘆道:“這個耶律大石膽子真夠大的!河面的冰層沒探過,居然就敢這樣冒險!”

但他這一大膽的行動,卻轉被動為主動!甚至讓曹廣弼等人一時間無所適從。

這時刀陣只和營帳隔著一道籬笆,徐文在刀陣內叫道:“二將軍,我們要不要到墻內回援?”

曹廣弼眉頭跳了兩跳,喝道:“不!那樣我們就全亂了!給我向岸邊慢慢逼過去!”

刀陣聞令而動,而兩隊騎兵則合在一起向契丹人的後方奔了過去。

楊應麒問:“墻內怎麽辦?工兵還好,那些民夫可是雜亂無序啊!”

曹廣弼道:“老四在裏面!現在就看他的了!希望他有應對之策。”

這年冬天界河的冰皮結得頗為紮實,耶律大石縱馬從冰面踏過,要迂回沖入那道圍墻之中——圍墻內的虛實他並不知道,只是憑直覺在賭!但曹廣弼的舉措卻讓他感到迷惘:對手的刀陣竟然沒有和他預料中那樣回撤到墻內助防,而是向自己逼來——那兩隊騎兵甚至又繞到背後準備包抄!

“難道我錯了麽?”

撲通撲通——冰面畢竟不是處處結實,不但有馬匹滑倒,而且有十幾個騎兵在裂開的冰窟窿中掉了下去——在軍隊急速奔馳的情況下,根本沒同袍有功夫去救他們,所以掉下去就是死!幾十個騎兵的損失沒有太過影響這支軍隊的戰力,卻嚴重打擊了耶律大石的信心。但他不知道,圍墻內的人此刻比他還緊張!

漢部的工兵本來是有一戰之力的,但他們畢竟忙了一天一夜,體力狀況極差,在倉促應敵的情況下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實在難說。至於那些民夫,更是兵馬還沒沖到跟前就先亂了起來!

“慌什麽!”歐陽適的副官喝道:“有歐陽將軍在呢!遼人過不來!”

歐陽將軍是誰?民夫們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個將軍,那個官爺又這樣說,想必有些本事吧。在漢部工兵的組織下,民夫們老老實實地列隊站好,算是勉強穩住了秩序——但工兵們卻都知道,若契丹人沖了進來,這批人只怕又要亂了。

“快快快快快!”

還能跑動的工兵迅速持了軟甲、弓箭、長矛,蹲俯在臨河的位置上,列成前後兩排。他們雖然組織起來了,但體力其實極弱,拒馬樁什麽的來不及搬過來,若被耶律大石過來一沖,這道外強中幹的防線立刻就得垮!

近了、近了、近了!

契丹騎兵已經進入工兵們的射程,但領隊卻沒有發令——現在攻擊,那可笑的攻擊力會把這道防線的底細暴露得一幹二凈!一旦被對方看出軟弱,那這道人墻連威懾力也沒有了。

耶律大石並不知道這些。打仗有時候很像賭博,不知道對方全部底牌才有得玩。所以當耶律余睹看見圍墻內那迅速布列起來的兩排人墻後,他猶豫了。

就在這時,臨海的冰面上出現了幾個巨大的影子!契丹人忍不住偷空望去,無不嚇了一跳!船!兩層樓高的船!戰船!

由於河面被凍結了,所以那些大海船無法逆江上來,只能徘徊在最靠近的水面上。但這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還是讓耶律大石心裏又蒙上了一層陰影:“對方到底還有多少兵力沒拿出來?”

“放!”歐陽適在船上喝令,便有上百枚霹靂火球拋了出來,由於距離還遠,那些霹靂沒有直接命中契丹騎兵,而是砸在契丹人和工兵人墻之間的冰面上,燒開了一些窟窿或裂縫。臨岸的冰面本來就燒了一些取水用的窟窿,再加上這一下子,整片的冰面變得像蜂窩一般。騎兵奔踏的震力又導致讓冰面產生了裂縫,窟窿和窟窿由裂縫連接起來,令本已凍結的冰皮開始動搖,冰面開始出現大片崩塌的跡象。

“不好!快退!”但急速奔馳中哪裏能那樣從容呢?有幾十騎沖得太快,沖入霹靂火球燃燒處附近,微弱的火苗已經無法燙傷馬蹄,但冰層也被燒得薄了,經不起數十匹馬的踐踏,轟隆一聲裂開一個大洞,把契丹騎兵連人帶馬都吞噬了。

“唉……退吧。”

歐陽適迫不及待地拋擊霹靂火球以阻止契丹人靠近河岸,其實已經暴露了漢部對圍墻內防禦力信心不足。這一點耶律大石在刹那間想到過,但他還是不敢冒險。不但因為曹廣弼的刀陣已經逼近,更因為他對這冰皮的結實程度感到不放心。雖然他有可能在海船攻擊不到的死角插入圍墻內部,但另一種情況也可能發生,那就是冰面忽然大面積崩塌,把所有契丹騎兵都扯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