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陰差陽錯

呼延傲博本欲引楊延朗入伏,結果楊延朗不為所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結果呼延傲博打了勝仗,卻陷入了被動。

獲悉割踏寨失守後,呼延傲博立即放棄對賴有為的追擊,反撲割踏寨。清晨,楊延朗利用一夜的功夫,剛剛對割踏寨重新進行了防禦部署,呼延傲博就揮軍殺至。

此番楊延朗自靈州帶來的軍隊,兵力上雖較呼延傲搏仍遜色一籌,但是比上次急赴兜嶺接替嵬武部防務時的兵力要超出三倍,只守不攻,足以抵住呼延傲搏的攻勢。呼延傲博使人寨前罵戰,楊延朗不為所動,高掛免戰牌,你來攻我便打,你退卻我決不進攻,只是牢牢地卡在呼延傲博回返蕭關的這條必經之路上。

呼延傲博沒有讀過兵書,全是戎馬生涯磨練出來的經驗,一見楊延朗如此反應,便知道楊延朗是存心把自己這一路人馬全留在這兒,一連攻了兩天,始終難進寸步,韋州賴有為此時又收拾了殘兵趕來撿便宜,不斷地對他的軍營進行襲擾作戰,李繼筠開始擔心起來。

他當初奇襲夏州失敗,被楊浩的人馬趕得如喪家之犬,他的難兄難弟夜落紇險些在銀州城西引頸自刎,那十面埋伏,步步兇險的滋味至今想來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重復一次那樣的體驗,眼下楊延朗死守割踏寨,殺開一條血路的希望不大,這一帶又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通行,再耗下去,等到各路兵馬合圍,就是甕中之鱉了。

李繼筠坐立不安,急忙去尋呼延傲搏商議,呼延傲搏也知道多耗一日,陷入西夏軍重圍的危險便多一分,割踏寨雖是最佳的出路,如今有楊延朗死守,卻成了一條死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另謀生路。

李繼筠熟悉河西山川地理,呼延傲博知道隴右吐蕃在祁連山沿線的詳細軍事部署,兩個人互通有無,商議了半宿,擬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壯士解腕,棄割踏寨東去,擊潰陰魂不散的賴有為,繞過韋州,直撲萌井,萌井是一座小城,城墻不高,幾乎提馬可躍。不過這裏接近鹽州,而鹽州是河西極其富庶的一處城池,所以這座小城相對也較富裕。

在萌井補充軍需給養之後,則佯撲鹽州。鹽州是西夏有數的大城,每年為西夏國提供的稅賦收入,楊浩是決不會讓鹽州有失的,不管呼延傲搏和李繼筠是真打還是佯攻,楊浩冒不起這個風險。這樣的話,就可以把前堵後趕的各路西夏兵馬引向鹽州。

這時則迅速脫離戰場,以一日一夜的功夫急馳數百裏,趕到蝦蟆寨。蝦蟆寨背倚祁連山,那裏有一處連接河西隴右的通道,山道如羊腸,叫做‘一線天’,並不適宜大軍通行,所以兩邊的駐軍都不多。如果自外面向山裏攻,就好打多了,可以先剪除守山的西夏戍卒,取道‘一線天’返回隴右。

烏雲蔽月,冬寒寥峭。

生死存亡關頭,呼延傲博放下了一向倨傲狂妄的性子,和李繼筠秉燭夜話,徹夜未眠,對整個行動計劃的每一步,乃至每一步可能面臨的變數,擬定應變之策。

割踏寨,營盤裏燈火高挑,刁鬥聲聲,戰士們眠不解衣,枕弋而睡,時刻戒備著呼延傲博的夜襲。狗急跳墻,面對這唯一的生路,吐蕃人不拼命才怪。

楊延朗披掛整齊,夜巡軍營,又登高遠眺,看著呼延傲博營中燈火,急切地盼望著援軍的趕來。今冬一場大亂,甘州回紇被徹底削弱,再無興風作浪的本錢,心懷不軌者被掃蕩一空。而興州那邊矜功自傲、輝武揚威的拓跋氏頭人們也在兵諫之夜被斬殺殆盡,經過那一個血腥之夜,朝廷內部對楊浩掣肘最重的一股勢力也徹底消失。從現在起,楊浩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時的動蕩,換來的是長久的太平。

如果在這時候,能把來犯的這股吐蕃力量全殲於境內,無疑是錦上添花,更壯聲勢。在朝廷方面的估計,一俟得知蘇爾曼失手,他們就會迅速後撤,攔是攔不住的,因此楊延朗的使命,就是風風光光地“送”他們滾回隴右去。

誰知道因為大雪,楊延朗部比預定時間晚了幾個時辰,側翼配合的賴有為部準時趕到,呼延傲博主動出擊,楊延朗趁機直取割踏寨,將原本的策劃全盤打亂。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牽一發而動全局,就會使得整個情況完全改變,很大程度上就要靠前鋒將領的自主決定了。

……

又是一天太陽初升。

割踏寨裏,官兵們排著隊在井口打水,洗漱頭面,灶煙升騰,一片忙碌。按照這幾天的習慣,用不了多久,呼延傲博的人馬就該如兵蟻叢集,再度展開一天的鏖戰。

太陽已經升到了一竿高,遠處呼延傲博的營盤裏仍是毫無動靜,營盤裏倒是可見炊煙處處,戰旗獵獵,卻不見有人走動,更遑論結陣出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