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甕中捉鱉

楊浩緩緩掃視臣服於前的黑壓壓的人群,朗聲說道:“本王得天下,河西諸族皆曾出過大力;本王坐天下,更離不開各族各部的竭誠效力。若說功勞,蘆州、銀州、黨項七氏,占得首功。而你們,不過是順天應命罷了,自始至終,可曾鞍前馬後為本王出生入死?

本王得天下,並未虧待了你們,本王的子民,不只是拓跋氏一族,厚愛各族,平等待之,乃是安社稷定天下之根本,可是爾等不思報效,一味索取,索而不得,竟怨人尤天,悍然興兵,以武力犯上,真虧得你們口口聲聲以西夏砥柱,黨項中堅而自居!”

楊延浦高聲喝道:“大王代天司命,君命即是天命,天命所在,逆而反之,當誅九族!”

下跪的拓跋氏族人早已失去了往日囂張的氣焰,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王朝已亡國四百多年了,他們雖以皇室血統而自豪,卻早已恢復了草原人的習慣,忘卻了君權王命的威重,國法刑律的森嚴,而這一刻,他們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種不容挑釁、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權力。

一個頭人戰戰兢兢地分辯道:“大王,我……我等只是……只是覺得大王對其他諸族諸部有所偏袒,這都是因為……因為大王身邊幾位近臣屢進讒言,今日圍困王宮,並無意加害大王,只是想誅除這些奸佞,清君側,肅朝綱。”

楊浩大笑:“清君側?什麽清君側,不過是以臣淩君的大好借口,你們現在還不知罪?”

“臣……臣等知罪。”

下跪的拓拔族人不敢再多做分辯,只能俯首謝罪。楊浩道:“首惡已誅,爾等受人蒙蔽,罪不致死……”

拓拔諸部頭人聞言心中一喜,不料楊浩接著又道:“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爾等興兵叛亂,圍困王宮,誅戮大臣,若不嚴加懲戒,豈非縱容他人?來人呐,把這些人盡皆捆縛,投入大牢,待明日交付三司,依罪論處!他們的部族,盡皆依照嵬武部規例,由內閣、戶部重新整編。”

此言一出,那些拓跋氏頭人盡皆面如土色,就在這時,夜空中一枝冷箭突兀飛來,這一箭真有百步穿楊之功,夜色之中直取他的心口,竟是分毫不差。

“嗆”地一聲,楊浩身邊一個嬌小的身影拔劍躍起,足尖在馬背上一點,如乳燕投林一般一躍而起,淩空掠出三丈有余,足尖在一個跪著的拓跋氏族人肩頭一點,又復縱出三丈多遠,竟是足不沾塵地撲向那放箭之人,根本未管楊浩。

“噗!”冷箭準之又準地射中了楊浩的心口,箭尾微一搖晃,便墜下地去。楊浩趨身急退,七八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騎士向前一擁,一堵肉墻已將他嚴嚴實實地攔在後面。

難怪狗兒根本不顧楊浩死活,顯然他袍下已穿了軟甲,這一箭襲來頓時引起一陣騷動,只見李天輪手執利刀,高聲喝道:“圖窮匕見,大王終於現出你的本來目的了。各位族人,還要束手待斃嗎?拿起刀槍,跟他拼了!”

方才還是剿叛的將領,忽然之間就站到了他們一邊,那些部族頭人一個個都呆在那兒,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李天輪,你想造反不成?”

護衛的隊伍微微閃開一條線,楊浩凝視著原宥州防禦使李思安的兒子李天輪,冷冷問道。

宥州,是定難五州中迫於大勢所趨,不戰而降的一州,自投降之後,他們並沒有為楊浩東征西殺出兵出力,只是安分守己不惹事端罷了。為了安撫這一方州府,楊浩也不為己甚,仍然委之以要職,在他表現出明顯的臣服和擁護的時候,更是對其進一步做出了提拔,想不到關鍵時刻站出來的,竟是一直偃伏不動的他。

這時狗兒已撲到李天輪的隊伍前面,幾十杆長槍大戟攢刺過來,狗兒嬌軀一轉,半空中借力一探,又向前掠出五尺,十幾面大盾合成一面鐵墻向她猛推過來,狗兒足尖在盾面上一點,盾隙中的鋒利的長槍剛剛刺出來,她已像靈雀一般又復彈起,手中利劍輕揮,“當當當當”一陣兵器交擊之聲,已然格架開七八件兵器。

戰陣之中,個人武藝大受限制,任你有蓋世絕學,訓練有素的士兵相互配合,仿佛長了七手八腳,大大擺脫了個人武力的束縛,讓你根本施展不開,狗兒一刻不停,稍縱即走,在李天輪的軍陣中縱掠如飛,攪得李天輪手下的士兵一陣手忙腳亂,可是她想沖到嚴陣以待的李天輪面前卻也大大不易。

“小燚,回來!”

楊浩生怕馬燚有失,急喚一聲,狗兒對楊浩的話無有不從,一聽他喊,立即團身讓開兩杆斜刺裏挑來的長槍,利劍從當面一個士兵咽喉中拔出,血花濺射中已飛身退了回來,她孤身一人沖進李天輪陣中,片刻之間連殺十四人,身上竟滴血未濺,這份身手,一時震懾全城,整個午門前雖有千軍萬馬,此時卻靜悄悄的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