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將計

八方樓是一處酒樓,是甘州豪紳巨賈洽談生意慣常選擇的所在。甘州的部落頭人們派頭還沒有中原官員那麽大,相對來說作風要樸素的多,蘇爾曼和斛老溫雖以此處作為日常會見,商量公務的所在,也只是長期定下了一個包廂,並沒有停了人家的生意,霸占整個八方樓,何況八方樓本是阿古麗的族人所開,他們縱然想霸占,也得顧忌一下阿古麗,這個女人可是比較護犢的。

此刻不是飯時,再加上這兩天因為阿古麗失蹤的事,城裏城外到處都是馳騁往來搜尋她下落的武士,因此大家都盡量不出門,免得無端惹禍上身,所以八方樓客人不多。

蘇爾曼趕到的時候,斛老溫已經到了,斛老溫坐在樓下喝茶,並不急著上樓,聽到蘇爾曼趕到的消息,斛老溫馬上迎出門去。

“蘇爾曼兄弟。”

“斛老溫兄弟。”

兩個人在門楣下相遇,一如既往地迎上前去,笑容可掬地做了個擁抱禮。心裏既已存了殺氣,看著對方的眼神,與往昔便有些不同,動作也有些僵硬。只不過二人都心中有鬼,所以只當是自己心理原因造成的,誰也沒有想到,對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今天動手。

他們更加沒有預料到的是,對方都是選擇了在這個大門口動手,因為一旦進入酒樓,雖然未必就沒有殺死對方的機會,卻不利用殺手的潛逃,如果死在他們定下的那間包廂之中,自己又脫不了殺人的嫌疑,因此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酒樓門口這個人來人往,最容易隱藏行跡的地方動手,便成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兩個人寒暄著,把臂轉身,正欲跨進八方樓大門的時候,一枝冷箭自街對面疾射而至,直取蘇爾曼的後心。冷箭無聲無息,準確度毋庸置疑,但是天不從人願,街上這時恰恰在一輛馬車駛來,冷箭直入馬耳,健馬痛嘶,仰天直立,將那馬夫都拋到了地上,痛得那馬夫哀呼不已。

慘叫聲驚動了正欲跨入大門的蘇爾曼,回頭一看,蘇爾曼不由大吃一驚,立即按住了刀柄。與此同時,他的幾名侍衛業已橫於他的身前,警覺地看向四周。

斛老溫的手段當然不只於此,一箭落空,路旁推車賣果子的,階石旁擺攤賣首飾頭面的、悠哉悠哉行於路上的幾個行人,便不約而同拔出利刃,向蘇爾曼猛撲過來,在酒樓裏面,也有一桌食客掀翻了桌子,抽出鋒利的佩刀沖了過來,刀光如匹練,頃刻間便連傷數名侍衛,將蘇爾曼團團圍住。

蘇爾曼出發之前,業已安排了刺客,不過他是接到斛老溫的邀請才趕來的,事先無法預料是否能與斛老溫在門口相會,所以他雖選擇了相同的地點,時間卻定在他離開八方樓的時刻。依照以往的慣例,斛老溫會與他同時離開,那時就是他的人動手的時候,因此他的人雖已先他一步趕到現場,並且同樣巧妙地布置起來,卻沒有即刻動手的準備,斛老溫驟然發難,不但蘇爾曼身邊的侍衛們全無準備,就是已經埋伏於左近的殺手也陷入驚愕之中,一時反應不過來。

於是,鋼刀呼嘯,殺氣盈庭,蘇爾曼頃刻間便陷身於必死之境。

……

“我自己?我怎麽救我的族人?”

“我給你你想要的,你給我我想要的,你的族人也就是我的子民,他們的安危,自然我來負責。”

“大王想要什麽?”

“我要你的忠心,絕對的服從和忠誠。”

“……”

“怎麽?為了保住你的族人,你連自己的身子都不惜獻上,反而吝於獻上你的忠誠?”

“阿古麗……只是不懂,我該如何向大王效忠?”

“阿裏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他這次來,是追蹤你出來的。那麽在你的身邊,就必然有他的耳目。你恨夜落紇入骨,就是他父子的敵人,如果有機會殺你,他當然不會放過。但是作為夜落紇的長子,作為夜落紇身邊極重要的人,他絕對不會在夜落紇秣馬厲兵地要與尚波千一爭高下的時候,千裏迢迢跑回甘州,就只為了殺你。”

“大王的意思是說……?”

“沒錯,一定有更大的利益,他才會來,不出所料的話,在你的部族當中,已經有人與他勾結在一起了,這個人的地位和現有的權力絕對不低,除掉你之後,這個人還有希望獲得更大的權力,除非如此,阿裏不會翻越祁連山,冒險回到甘州。”

“這個人能是誰?”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呢?我只知道,蘇爾曼應該沒有可疑之處。就算他不會把兩個兒子的死遷怒於夜落紇的借刀殺人,只憑他與李繼筠有所勾結,就絕不會再搭上阿裏這條線。不過,你若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其實倒也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