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多事之秋(上)

王世榮是拓拔韓蟬的幕僚,他本是世居敦煌的一個漢人,當初家族經商與曹氏子侄爭利,被曹家擠兌破產,流落他鄉,投靠了拓拔韓蟬,當初楊浩兵進夏州,剛剛坐上定難五州節度使的位置輕車簡從巡訪軍營,拓拔韓蟬兄弟曾想對他不利,就是受了王世榮的勸解,方才打消不軌的念頭。

從那時起,王世榮就已暗中投靠了楊浩,仍然留在嵬武部落,只是因為這個部落人口眾多,實力強大,而其族長忠心又大成問題,留下王世榮這個暗樁,就是為了看住他們。現在這枚伏子果然起了作用,及時送來了這個消息。

楊浩聽楚風之講罷事情經過,眉頭一蹙道:“他們集中精銳先行離開了兜嶺,沒有言明去處?”

“是。”楚風之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當時他們兩兄弟正在集中族中長老議事,或許後來說清了他們的目的,只是他們行動鬼祟,舉止謹慎,王大人擔心他們會加強全寨戒備,那時消息就送不出來了,因此半途借口方便退出大帳,匆匆囑咐小人幾句,便讓小人馬上趕來通報大王,因此後來情形如何,小人並不知道。”

“嗯……”楊浩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穆舍人道:“大王,我西夏諸部頭人,對本部人馬都有絕對的調動指揮之權,其權柄實比一軍主帥還要為甚,未奉詔令,集結大軍,只這一條就是目無君上了,何況他們必然有不軌企圖。正所謂兵貴神速,依微臣之見,應即起夏州兵馬進行彈壓,再令靈州兵馬馳援,以盡快平息此事造成的影響。”

楊浩坐在案前,屈指輕彈,沉吟半晌,擡頭問道:“小燚,飛羽堂可收到了什麽消息?”

狗兒馬上幹脆地答道:“沒有,我明天回來,連夜交接了飛羽堂的事務,今兒上午又處理了一上午的情報,不管是事涉嵬武部的消息,還是其他部落征調人馬的消息都沒有。”

楊浩輕輕點了點頭:“嗯,飛羽隨風雖無通天徹地之能,不能掌握所有的風吹草動,不過如果有人有所圖謀,大舉調動兵馬,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嵬武部未奉詔諭,擅離駐地,自然要按國法軍令嚴懲的,不過在事情原委沒有搞清楚之前,就妄動兵馬,以誅逆之罪討伐,那可不妥。”

他站起身,負著雙手在房中慢慢踱了一陣,吩咐道:“下旨,令夏州李繼談部,立即移防兜嶺,借替嵬武部的防務。令銀州柯鎮惡、靈州楊延朗加強戒備,密切注意自兜嶺至夏州一線消息。”

穆舍人連聲答應,匆匆草旨,楊浩又對馬燚道:“小燚,著令所部,立即查清嵬武部的去向,弄清他們擅離職守的原因。”

狗兒答應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

碧綠如海的草原上,簡陋的營寨外面,大隊人馬呈半月形護住了身後的一頂頂氈帳,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

對面,是呈錐字形屹立的一路人馬,看樣子剛剛疾馳而來,馬嘶人吼,殺氣騰騰。陣營最前面,是拓拔韓蟬和拓拔禾少兩兄弟,對面的首領卻是一個魁梧的幾乎把那駿馬都壓垮了的雄偉大漢,一柄碩大的彎刀挎在他的腰間,掌中還橫著一杆三股托天叉,他雖是懶洋洋地坐在馬上,但是睥睨之間,自有一股英雄傲意。

“拓拔昊地,你個狗娘養的,趁早滾出我嵬武部的駐牧之地,否則的話,別怪老子不客氣。”

“哦?”那大漢把鋼叉往馬鞍橋上一頓,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一副怠賴相,懶洋洋地問道:“怎麽個不客氣?”

拓拔韓蟬馬鞭一指,厲聲大喝道:“替你老子教訓教訓你。”

大漢哧哧地笑了:“好威風,好煞氣,真他娘的好本事。嵬武部驍勇善戰,在我拓跋氏諸部落中那是赫赫有名啊,我拓拔昊地久仰威名了。這一次,大王調嵬武部鎮守兜嶺,我琢磨著哇,就憑嵬武部兩位好漢的威名,怎麽著還不殺得他呼延傲博丟盔卸甲?

這可倒好,嵬武部在兩位英雄的率領下入駐兜嶺,叫呼延傲博殺得潰不成軍,呼延傲博還沒殺過來呢,兩位倒是拔營起寨,先來個溜之大吉了。要論起這逃命的功夫,兩位還真是無人能及。”

拓拔韓蟬一聽肺都快氣炸了,戟指大罵道:“你還有臉說?你蒼石部落兩寨人馬連戰連敗,毫無骨氣,竟然投靠了呼延傲博,他們投了也就投了,打呼延傲博沒本事,掉過頭來對付我們倒是威風凜凜,一馬當先,要不是因為他們為虎作倀,我們還不會退出兜嶺呢,我……我日你個姥姥,這片草原本是我嵬武部駐牧之地,你到底讓是不讓?”

拓拔昊地把臉一沉,喝道:“混賬東西!我姥姥可是你表姑,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讓出這片草原牧地?嗯?虧你想得出來,這塊地方哪兒寫著嵬武二字呢?大王已把這塊牧地賜給了我們蒼石部落,你說讓就讓?兜嶺一帶水草豐美,山上又盡是奇珍異寶、獵物無數,這樣一個好地方你都守不住,還腆著臉來向我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