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天之驕女

那一行人馬馳到近處,丁玉落便從隱蔽處閃出來,快步迎了上去。

“原來是她的人,奇怪,前幾次打尖歇息,有茶館、有酒肆、有農舍,盡多鬧市繁華之處,不管哪一處,她都早早的安排了人在那裏開店、經營,沒有一處是倉促安排的接應人員,何以這一次先藏到荒涼的山谷,再等候人來,看來真的出了變故。”

永慶只在那時揣測,好象自己是個事外之人,完全沒有自己就是整個天下在搜索尋找的那個人的覺悟。只見丁玉落和那一行人匆匆低語一番,便迅速向谷中走來。

與丁玉落並肩而行的黑衣人一進山谷,便在丁玉落的指點下向她走來,自始至終不曾看過“宋皇後”和“岐王”一眼。永慶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女人,一身玄衫,卻肌白如玉,說起容貌,她和丁玉落各有千秋,不過丁玉落英氣重些,五官線條更剛一些,相比起來,這個玄衣女子的眉眼更加的嫵媚,女人味兒十足。

她的年齡比丁玉落還要小一些,可是兩人一打照面,永慶就有一點不自在的感覺,她的眼睛,那雙慧黠的眼睛,眼神十分銳利,有一種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洞悉掌握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十分明顯,不易被人發覺,可永慶公主是久居上位的人,對這種感覺比任何人都敏感,以公主的尊榮身份,有人令她這樣的感覺,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也能馬上感覺到。

“這是什麽人?竟然在氣勢上壓得倒我?”永慶公主暗覺奇怪,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膛,只是精疲力盡之余,這動作難以振奮。

“公主殿下!”

玄衫女子抱了抱拳,伸手一指旁邊一方大石,說道:“請坐。”

說罷先在一邊輕輕坐了,面對一國公主,舉止雍容,毫無局促。她目注永慶坐下,方輕輕搖頭,說道:“可惜了西夏王一片孤心,殿下似乎根本不相信他。我們苦心籌措良久,只為救殿下一家安全,沒想到最後卻被想救的人擺了一道。”

“子渝,這是什麽意思?”丁玉落似也完全不知內情,一聽這話不由驚跳起來。

永慶臉上慢慢露出一絲與眼下處境絕不相襯的安閑笑意:“姑娘這是甚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呢?”

折子渝輕輕嘆了口氣:“殿下,崇孝庵中,皇帝和太子遇刺,盡皆受了重傷,想必……都是殿下的手筆吧?”

丁玉落聽的驚怔不已,她提前趕到崇孝庵外孤雁林等候,並不知道庵中發生的具體情形,後來也只知道官家同時去了崇孝庵。等她帶了永慶一家人按預定路線迅速西撤時,不管哪一處遇到阻攔,都會立即按照預定的第二路線繼續趕路,因為行動迅速,不但趕到了朝廷前面,就是自己人也是前不久才剛剛聯系上,所以對這些情形並不了解。如今聽子渝這話,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殿下逃離前,竟然對皇帝和太子行刺,而且讓他們受了重傷?

子渝繼續道:“我一直很奇怪,公主如果想帶娘娘一起走,雖然要找個合適的理由讓娘娘出宮不太容易,卻也不必非得用給皇子加封王爵的借口,這無疑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困難。初時還想,殿下這麽做,該是心有不甘,不想兄弟以皇子之尊,最後連一個王爵都沒有,想不到,殿下所謀,竟然如此之深,在下想明白後,也是欽佩萬分。”

永慶公主沉默有頃,靜靜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一切,都是出於我的安排。德芳一旦封王,整個皇室之中,除了皇帝和太子,就只有遠在長安的三叔和他並享親王爵位。如果皇帝和太子同日遇刺,那德芳就是唯一的皇帝之選,滿朝文武不管出於公心私心,都得保我幼帝登基,這皇位本該屬於我家,我要……把它拿回來!”

壁宿一心報仇,但是他的仇家身份之尊貴天下無雙,入則深居大內,九重宮闕,出則扈從如雲,戒衛森嚴,他空有一手武功,卻根本沒有機會接近趙光義。而永慶公主有的是機會見到皇帝,卻沒有出手報仇的能力,所以兩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她先與壁宿達成協議,然後再以兄弟稱王作為合作的唯一條件,要求高員外動用繼嗣堂的力量推動此事,鄭家在朝廷的能量有限,但是對先皇子嗣頗有關愛之心的耿忠老臣還是有的,只要有人鼓動,他們自會站出來,於是以宗太傅為首的一眾清流開始請封德芳王爵。鄭家也在朝野大造輿論,對朝廷施加壓力。

只要皇帝和太子同日遇刺身亡,那麽刺客是喬扮女尼的身份,與她這位崇孝庵主是否有關聯就不重要了,一個穩定的天下,是所有人的利益,滿朝文武、勛卿權貴會明白那時他們該選擇怎樣的立場,一如她父皇暴卒時所做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