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驚蟄(第4/5頁)

張浦立定,頭也不回,昂然道:“剛剛開春,正是萬物復蘇,百業振興的時候,賢昆仲身為一族之長,卻於此時離開部落,跋涉千裏,越過翰海趕到興州,可是有什麽要事麽?”

張浦是武人,心直口快,兩人不遠千裏而來,若說就為送他一份厚禮,那可有些蹊蹺了,張浦也不玩那些彎彎繞兒,既然收下了他們的厚禮,便開門見山,問起了他們的來意。

“想當初,你也不過是李繼遷麾下一個小小不言的裨將罷了,如今還抖起來了,老子捧你三分,你還真擺起排場來了。”

拓拔韓蟬暗暗腹誹,面上卻笑容更盛:“這次來,先就來拜望大都督。大都督是我們定難軍嫡系嘛,如今朝中內閣六部俱都是新晉的官員,大王以我定難軍為根基,東征西討,創下這份霸業,可是我定難軍舊部凋零,只有將軍一人身居要職,我們這些定難老臣與有榮焉,自然是要與將軍親近親近的。”

張浦的臉色沉了下來,拓拔韓蟬的話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心病,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身居要職?哈哈!韓蟬兄過獎啦,我這大都督府還受著內閣的節制、兵部的制衡呢,這算什麽身居要職,韓蟬兄千萬不要這麽,羞煞人了。”

拓拔禾少馬上順著他的話頭憤憤然地打抱不平:“說起這個,我們拓拔諸部,也都替大都督你抱不平呢,大都督這官職是刀光劍影裏掙出來的功名,要說起來,大王奪夏州,從而扼控定難五州,可離不了大都督您的暗渡過陳倉之計,大王西征玉門,一路斬將闖關,立下赫赫戰功的,還是大都督您。那種放不過是個讀過幾本書的文人,楊繼業呢,不曾立下一點開疆拓土之功,反而丟了麟州,苦苦支撐於橫山一線,還是大王回師,這才穩住了陣腳,這兩個人何德何能,也配與大都督平起平坐?”

拓拔韓蟬道:“哪裏是平起平坐?你沒聽大都督說麽,內閣是在大都督府之上的。”

張浦臉色更加陰霾:“算了算了,這些不痛快的事不說也罷,賢昆仲此來興州,莫非是來賀大王納妃的麽?”

他這一問,拓拔韓蟬兩兄弟倒是一愣,奇道:“大王納妃了麽?我等怎麽不知?”

張浦道:“是啊,大王府中,原有私觀一座,內有一位玉真觀主,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而今已然還俗,被大王納為妃子,典禮就在今日……”

“啊!”他一拍額頭,笑道:“是了,這是納妃,又非聘後,自然無需誥告天下,興州雖是盡人皆知,其他地方卻不然。何況你們出發時,這事兒還未定下,你們自然是不知道的,那麽兩位此來興州到底有些什麽事呢?”

拓拔韓蟬苦著臉色道:“大都督既然動問,小弟確實有些難處,還希望大都督能念在你我俱屬定難一脈的香火之情,給予援手啊。”

張浦奇道:“不會吧,韓蟬兄可是姓拓拔的,又是嵬武部一族之長,誰敢讓你為難?”

拓拔韓蟬悻悻地道:“還不是種放那個匹夫,假借大王之意為難於我。”

張浦有目光頓時一凝,問道:“此話怎講?”

拓拔禾少道:“大都督,實不相瞞,要說呢,大王是我拓跋氏的家主,大王登基坐殿,是我拓跋氏的榮耀,常言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我們都是拓跋氏的族人呢,縱然不得到十分的照顧,卻也不能受到欺負才是吧?可是那種放在夏州推行政令,重新劃分草原牧地,將整個草原劃分成了九塊,原本我拓跋氏所擁有的大片水草豐美的領地,全都拿出來依據族人的多少和細封、野離等七氏均分了,還拿出一塊來給橫山守軍。”

張浦眉頭一皺,拿腔作調地道:“黨項八氏本是一家,可是八氏之間,一直是內鬥的時候多,和平的時候少,其中原因,就是因為分配不均,拓跋氏占據了最大最豐美的草原,其余七氏生存艱難,這才一再造反,朝廷重新劃分草原,也是為了江山永固,朝廷的苦心,兩位大人也該理解支持才是。”

拓拔韓蟬道:“是是,要說呢,就算是重新劃分了草原,我們現在擁有的草場也是足以養活族人的,這也罷了。可是,我們顧全大局,不予計較,種放、範思棋那些人卻是得寸進尺啊,夏州有各種冶煉、鑄造、印刷等等的工廠作坊,因為有利可圖,現在擁進許多異地的商賈與我們爭利,我們拓跋氏扶保大王坐了天下,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可是他們盡用一些卑鄙無恥的手段與我們爭奪客人,也不知種放範思棋他們受了人家多少好處,雙方起了爭執,卻一味替他們撐腰……”

張浦只是聽著,夏州一些成規模的大作坊,一般都掌握在拓跋氏人手中,如果有什麽外來戶與之爭利,早被他們利用手中的特權打壓下去。如今鼓勵發展工商,對投資經營的商賈都予以保護,那些商賈生產的東西質量比他們好,價錢比他們公道,如果失去特權的倚仗,他們自然是沒有一點競爭力的,不過這個卻不好當面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