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鏡花水月(第4/6頁)

“折家的人,都被朝廷抓了,再把府州之地拱手奉上?我不甘心!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報這個仇,叫他趙光義曉得什麽叫得不償失。”

折子渝說到這兒,神色黯淡了些,輕輕地道:“諸位對我折家都是忠心耿耿,所思所慮也都是為我折家考慮,而今子渝已向你們表明了心跡,府州的利益與夏州的利益已然一同,諸位應該知道要怎麽做了吧?”

眾文武盡皆默然,折子渝沉默片刻,擺手道:“各位散了吧,回去之後,將我的心意告訴所屬,準備依楊將軍之策,撤防橫山,府谷百姓,願與我等同行的,盡量護其周全。稍候,我會知會楊少將軍,請麟州方面協助撤退。”

……

折子渝說的斬釘截鐵,意志堅決,眾文武一見再不可勸,只得一一告退。任卿書卻沒有走,待眾人默默退下,廳中一空,任卿書便向折子渝低聲問道:“子渝,你真的這般決定了?”

“是!”

折子渝的眼神有些茫然,依舊望著廳口。沉默有頃,她忽然古怪地一笑,徐徐說道:“任大人,關於家兄得了失心瘋的傳言,你相信麽?”

任卿書搖頭道:“不信,折帥統禦府州,威震一方,什麽的事不曾經歷過,豈會因為一朝失手,全家被擒,便遽而瘋癲?”

折子渝道:“是,家兄沒有瘋,他藉瘋說瘋話,只是為了告訴我一件事……”

“家兄狂言,說甚麽獻府州於朝廷,乞封折蘭王,那話……是給我聽的。這句話,涉及家兄與楊太尉縱論天下大勢時的一句玩笑話,當時……家兄說,如果有朝一日楊太尉大勢已成,稱王稱霸,則府州願舉族而附,楊太尉就說:‘若果有那麽一天,楊家定不負我折家,願封家兄為世襲罔替的折蘭王,重繼祖宗王號。’家兄裝瘋說出這句‘瘋話’來,那就是告訴我,可將府谷之軍、府谷之地,獻與楊太尉,助成他的大業,也可藉此……報我折家一箭之仇。”

任卿書動容道:“原來其中竟有這樣一段緣故,你……方才怎不說與眾人知曉?”

折子渝呵呵一笑,淡淡地道:“此事天知地知,我縱然說出來,該不信的,還是不信,徒增一個笑話罷了,說它作甚?我既然明白了家兄的心意,所作所為問心無愧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做那不可能的事:讓天下人都相信我的清白?”

任卿書心道:“折禦勛是我義兄,雖說當初與他結拜,是為了便宜我繼嗣堂行事,可多年下來,總有一份交情在,如果折家不願歸附楊浩,我在其中倒是左右為難,既然這是義兄的心願,倒省了我一番為難。楊太尉一統西域,我繼嗣堂會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對此,大郎必然是樂見其成,從我個人來說,前程亦可無憂,所以……我倒要不遺余力,促成此事才好。”

任卿書想了想,頷首道:“既然五公子心意已決,任某一定全力幫助你達成心願。”

眼見折子渝有些花容慘淡,任卿書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憐惜之意,不管如何,他大半生都消磨在府州,折家對他不薄,對折家,他是有心要盡力周全的,如今義兄全家被捉,只剩下這麽一個女子,任卿書身為長輩,自然起了維護的心意。

任卿書便道:“五公子,要為折家報此大仇,須得借助楊太尉之力;要存續折家軍的香火,更需歸附楊太尉,合兩家與一家。不過,折家不會就這麽完了,你與楊太尉情投意合,這事我早看在眼裏,義兄也常常對我說起,有心撮合你和楊太尉,不如等楊太尉從西域回來,由我出面說項,叫他娶了你做夫人,遂了義兄一樁心願。”

折子渝搖搖頭:“原本誹議紛紛,你道我不知道?如今我決意使折家軍歸附楊太尉,就連郝學正都開始疑我用心了,若我真的嫁去,豈不是千夫所指?我不嫁,這折家軍交到楊浩手中,我與他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任卿書啼笑皆非道:“五公子這是犯的什麽糊塗?你方才還說,所作所為,但求問心無愧,現在怕什麽閑人說三道四?喜歡就嫁了,關他們鳥事。”

折子渝淡淡一笑:“我折子渝雖是女兒身,卻是個不戴頭巾的男子漢,為人處事頂天立地,為了折家的大仇,為了折家軍的出路,受些譏諷嘲辱,我不在乎,可我豈能因為一己私情,受人唾罵?再說,前些時日楊太尉攻打肅州,肅州龍翰海為保全龍家,敬獻了八美人兒給他。如今府州淪陷,折家軍為求生存,不得不歸附太尉,我折子渝若也委身於他,那和龍家所為什麽區別?折家的顏面都要被我丟光了。”

任卿書聽到這裏,暗自松了口氣:“說穿了,原來心高氣傲的折大小姐還是對楊浩娶妻納妾,卻對她一直不聞不問有些耿耿於懷,家門破敗後,更擔心此時嫁去會被人譏諷為依附權貴,待我見了楊太尉後,說明五公子的心意,叫他想方設法,解了五公子這個心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