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羯鼓聲催入西涼

折子渝這一去,竟是下落不明。楊浩也慌了,與折禦勛分頭找了幾日,一切可能的地方都查找過了,始終不見她的蹤跡。折禦勛懊惱不已,不由怒道:“不省心呐,真是不省心呐,都是我從小把她慣壞了,居然連‘隨風’都找不到她的下落,一個女孩兒家,又能到哪裏去?”

楊浩這時也清醒過來,想起與折子渝相識以來種種,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子,尤其是地位尊崇,所以薄皮好面,受不得羞臊,這一番雖只是比武較技輸與焰焰,事情本身並沒甚麽了不起,卻是她心懷忐忑地意欲應長兄之命嫁入楊家前,與自己夫人之間的一場較量,內中微妙的含意卻不是那麽簡單了,恐怕她不堪羞辱,一時半晌不會回家。

想到這裏,楊浩便對折禦勛道:“兄弟正欲西進,大哥不可久離府州,還請盡快回去坐鎮,以你我二人之力,就算馬不停蹄日夜尋找,能搜尋幾塊地方?何況這事又不便張榜,行文天下的。子渝剛剛交出‘隨風’沒有多久,‘隨風’在各地的潛樁眼線,她一清二楚,如果她存心不讓人見,‘隨風’怎麽可能找得到她?這件事還是由我來吧,我讓‘飛羽’暗中搜尋。”

他略一思忖,又道:“兄長返回府州後切勿聲張,全當不曾發生這回事兒,反正子渝經常離開府邸,不會引人疑心。要不然,鬧得盡人皆知,就算子渝想回去,也是羞刀難入鞘了。”

折禦勛別無他法,仔細想想也是道理,便依了楊浩囑咐,返回府州去了。送走折禦勛,楊浩回到府中,往花廳一坐,沉著臉道:“叫二娘來。”

廳中幾個丫環一見老爺臉色,連忙去喚人來。焰焰掌握著飛羽,早已知道事態發展,眼見連折家的人都找不到折子渝下落,情知這一次事情真的鬧大了,這幾日也著實有些忐忑。

當初她被折子渝欺侮的狠了,若是她的性子像子渝一般高傲,早就氣得嘔血,如今雖時過境遷,可是想起舊怨,難免仍有些芥蒂。她是明知折子渝是一定會嫁進楊家與她做姐妹的,那日故意撩撥她,激她發怒,既有給她一個下馬威的意思,也有些炫耀楊浩對她疼愛的意思,說到底,不過是想在舊情敵面前揚眉吐氣一番。

卻不想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受些委曲大吵大鬧一番也就夠了,她以己度人,以為刺激一下折子渝出口惡氣也沒甚麽大不了的。卻不想一樣米養百樣人,折子渝與她性情截然不同,而且不知怎的,年紀長了幾歲,脾氣倒似比頭幾年更加剛烈,這一番出走竟連折家都找不到她的下落了。

唐焰焰怯怯地進了花廳,丫環們早知趣地退了出去。楊浩面沉似水地道:“折姑娘迄今下落不明。”

唐焰焰囁嚅地道:“妾身……妾身已經知道了。”

楊浩道:“種放帶著最後一批訓練的新軍馬上就到夏州,八萬大軍,總不能在這兒控耗米糧,等他一到,我就要率軍西征了。尋找折姑娘的事情,我交給你了。”

唐焰焰窺他臉色,曉得這番是動了真怒,不敢再向他撒嬌,低低地應了聲是。

楊浩沉著臉,起身便往外走,唐焰焰一陣心慌,忙道:“官人。”

楊浩站住了腳,卻沒有回頭,唐焰焰撚著衣角,低低地道:“我……我原也沒想會鬧到這個份上,我只想小小出口惡氣罷了,官人,焰焰……知錯了……”

“哦?”楊浩緩緩轉過身來:“錯在哪兒?”

“我……”

楊浩嘆了口氣,疲倦地道:“焰焰,你對我付出良多,我心中豈能不知?可是對子渝,我虧欠她的還少麽?你也知道她個性高傲,受不得羞辱,你這麽做……,唉,為夫整日忙於公事,已經很累了。回到家,只希望能輕松一些,你們都是極聰明的女子,我實在不想說的太多……”

唐焰焰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這幾天落寞的表情和剛才隱含警告的話,忍不住眩然淚下。

她越想越傷心,伏在案上正嚶嚶啼哭,肩頭忽然被人輕拍了兩下,連忙拭淚擡頭一瞧,竟是即將臨盆的冬兒。焰焰連忙起身扶她坐下,抽噎道:“姐姐怎麽來了?”

冬兒在她身邊坐下,柔聲笑道:“還不是因為你這沒心沒肺的妹子,說起來,折姑娘與官人相識最早,兩人之間卻最是坎坷。這麽多年下來,折姑娘為官人付出許多,迄今始終不嫁,心中那份情意你還不明了麽?她早晚是一定要入咱楊家的門的,姐妹間和睦相處不好麽,給她一個下馬威,出一口惡氣,就那麽重要?”

“焰焰,盡力把她找回來吧,就算親口道個歉,也不是丟人的事,你真想爭,就爭誰在官人心中的份量最重。如何讓官人看重你,難道是憑姐妹間明爭暗鬥麽?官人是個精明人,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了公事上罷了,家裏邊,只要無傷大雅,他都故作懵懂,可真要有什麽算計,是瞞不過他的。就說這一回,雖說折姑娘一身武藝,為人又機警,可這西北地方比不得中原,萬一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就是官人心中一輩子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