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迷霧(第2/3頁)

草原民族捕殺獵物時箭上不會淬以毒液,但是用來作戰的箭矢,大多塗以各種動植物毒液,以擴大殺傷效果,那郎中只看出箭上有毒,一時倒無法分辨是哪種毒素。這支流矢射中楊崇訓時力道已弱,但是眼睛是至弱之處,箭頭仍然深入,誰敢胡亂拔動。

楊崇訓神志未失,只覺一個頭腫漲昏沉,有種頭大如鬥的感覺,箭傷如不見痛楚,倒是整個腦袋漲得生痛,聽那郎中說箭上有毒,楊崇訓咬著牙抓住箭竿,突然大喊一聲,發力一拔,那整只眼珠都被箭上倒鉤帶了出來。

“敷……敷藥、裹傷!”楊崇訓一語說畢,便暈了過去。

主帥中箭昏迷不醒,三軍士氣立時低落下來,論起戰力,麟州楊家實是西北四藩中最弱的一環,試想一支不管是進攻還是防禦,處處唯府州馬首是瞻,所有重大戰役,向來追隨於人家鞍前馬後的軍隊,其士兵和將領即便本已十分的才雙,這種依賴心重,天長日久下來,也成了鈍兵。

如今折家軍已經追擊李光睿去了,自家主帥又昏迷不醒,整個軍隊的抵抗力量立時開如削弱,等到中午時分,李繼筠前鋒已殺至半山腰,軍中將領恐主帥有失,命人擡了主帥先行撤退,主帥一撤,軍心動搖,原本松動的防線立即被撕開一道口子,全線崩潰,已成必然。

楊崇訓是麟州楊家之主,他的安危重過一切,軍中將領見事已不可為,立即命令全線退軍,後有夏州鐵騎,楊崇訓殘部護著主帥逃之夭夭,哪裏還想得到派一名信使去通知折禦勛,兵敗如山倒,駱駝嶺在苦戰三日之後終於易手。

定難軍衙內都指揮使、檢校工部尚書李繼筠大步登上駱駝嶺,豹目環眼,頭頂光光,穿著一襲皮袍,腰間挎著那柄碩大的彎刀,他向逃向遠處的楊崇訓部看了一眼,腦袋一晃,兩個大金耳環搖動著,沉聲吩咐道:“把馬匹都牽上來。”

李繼筠部陸陸續續登上了山嶺,殘破的兵甲、染血的戰袍、一個個彪形大漢,面上都帶著幾分疲態。

“馬上統計一下,咱們還有多少人能隨軍做戰!”

李繼筠大聲吩咐著,李光睿的計劃,其實他是最清楚的一個,當李光睿中計之後面臨必退的困境,卻突然陡生險計,決心力挽敗局的時候,計劃一定,立即便通知了他的兒子。李繼筠當時正在分兵襲擊府州和麟州,意圖迫使兩州兵馬回援,打破三家聯盟,一時來不及趕回,同時如果他倉促撤兵,恐怕打草驚蛇,整個計劃都要被楊浩一方看破。

所以李光睿將計劃告知兒子之後,令他攻擊駱駝駝,使得自己移師綏州顯得更加可信,掩護他的大軍運動,同時牽制住楊崇訓的人馬,如果能打敗楊崇訓奪下駱駝嶺,便迅速移師,見機行事。

李繼筠本想收攏殘部,迅速趕去與父親匯合,可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一去竟然有個重大發現,於是這位殺氣洶洶的夏州少主異想天開,竟然也玩了一出奇兵之計,使得整個戰局更加撲朔迷離、勝負難料。

有時候,運氣是真的存在的。

……

“折帥,你我兩家同抗夏州李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光睿消滅了我家官人的人馬之後,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將軍您。或者,將軍還想合麟州兩州之力,還能回復當初兩蕃共抗一藩的僵持局面?

折帥,夏州李家以前對你們用兵,恫嚇迫服的目的更多一些,實際上他們也想有你們作為他與中原的緩沖,所以並未出盡全力。而今,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關系,李光睿一旦恢復元氣,絕不會再放過你們。救我官人,何嘗不是救麟府兩州?夏州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只要我們兩家攜起手來,李光睿臨死反噬之舉必然失敗,他想逃回夏州重整舊部的計劃也必然失敗。”

冬兒心急如火,卻仍耐著性子向折禦勛仔細分析得失利弊,折禦勛瞟了默然不語的小妹一眼,說道:“楊夫人,折某與尊夫不只是盟友,而且是兄弟,就算沒有這些得失利害,我又豈能見死不救?可是,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李光睿的六萬大軍如今下落不明。

雖說這草原廣袤無力,藏上十萬、百萬大軍也不為難,可是六萬大軍一路西向,尤其是要經過唯一的通行關隘石州,他們急於逃命,糧草輜重又有限,總不會繞一個天大的圈子吧?有心去查,多多少少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可是……沒有,什麽線索都沒有。李光睿手上那六萬大軍在哪裏?沒有他的下落,如今我雖找到了楊太尉的受困地點,卻也絕對不能貿然往赴,內中關鍵所在,就在這裏。”

冬兒蛾眉微微一挑,問道:“折帥的意思是說,李光睿費盡心機,故布疑陣,擺出一副移往綏州的大陣仗,犧牲過萬的士兵,其中還包括他的兒子,如此種種,竟然不是為了給他的大軍制造逃回夏州的機會,相反,倒是施展了一個計中計,等著我們識破、等著我們追趕,然後以我官人為‘銀州’,再來一次圍‘城’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