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合縱(第2/5頁)

戰馬疾馳,出了窟野河谷,沿著河套肆虐的風雪為之一緩。

楊浩勒馬回頭,遙望綿延長城盡頭的巍峨城堡,夷然一笑,淡淡地道:“難怪他楊家一直屈居折家之下,心胸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楊崇訓開創固然不足,守成……也嫌不足。這楊家城自古就叫麟州城,麟者,麒麟兒,可惜了,他楊家若是真有麟子,也不在楊家城內,而是在……”

他下意識地往漢國的方向瞟了一眼,放眼所及,盡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融為一色,天色更加陰沉了。楊浩一撥馬頭,揚手一鞭,大喝道:“繼續趕路,去蘆州”

……

留守蘆州的官員自從楊浩將統治重心移轉銀州後一直甚是清閑,可是這一陣子也特別的忙碌,種種大撤退的準備工作在尋常百姓不甚了然的情況下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當中。

後山的兵工廠已完全封閉。所有的匠人、學徒、機械,在李興的帶領下,統由一支軍隊護送著,如今已轉移到茶山深處去了。這一次遷走,楊浩已不打算把他們再遷回來了,他們所用的鐵礦本就是從茶山運來的,一路所費巨大,如今自蘆州至銀州一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軍械制造可直接設在茶山,沒必要再留在這裏。

同時,在蘆州接受訓練的軍隊也在秘密進行集結,隨時準備拔營起寨趕赴銀州,增強銀州的防禦。在蘆州和銀州之間,如果一定要做出一個取舍,楊浩毫無疑問會選擇銀州的。雖說蘆州是他的發跡之地,可是這裏本就不適宜作為一座城池進行不斷的擴張和發展,光是交通就是一個限制發展的大問題。

如果駐紮於此,也就是封閉於此,農牧都不能成為主流,而工商業也只是占了蘆州特殊環境、特殊地位的便宜,如今楊浩與折楊兩家正式結盟,黨項七氏也已旗幟鮮明的倒向楊浩,蘆州已然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原有的優勢已然不在。

至於銀州百姓,楊浩暫時還不打算驚動,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按照常理,銀州是李光睿必須要奪回的地方,李光岑是李光睿必須要除掉的人物,這一城一人如今都在銀州,他分兵打蘆州或是先行攻打蘆州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誰不曉得兵貴神速?就算李光睿想打蘆州,那也必然是在他攻陷銀州之後的事了。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必要的防範還是得有,如果夏州真的兵發蘆州,總不能倉促應戰,害了百姓。所以民政官員們已經開始策劃種種撤離準備,蘆州積存的工商產品和牛羊物資乃至牧場,已全部遷往銀州,楊浩本來就在將銀州打造成他的經濟重心,這麽做倒也不會引人側目。同時他們又弄來大批的騾馬牛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有更多物資要起運銀詐,實際上這卻是為大撤離做準備的,一旦夏州兵馬攻打蘆州,百姓們就可以輕裝撤離,迅速撤到府州境內去。

開寶寺,達措活佛上院。

一間禪房,定神香裊裊燃起,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光頭僧人盤膝入定,氣息悠長。

門是敞開的,門外雪花輕盈,一雙鹿皮小蠻靴,便輕盈地踏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踱了進來,是竹韻,穿一件皮坎肩兒,雪白的獸毛在外,襯著她的俏臉。她在門口站定,往那僧人瞟了一眼,僧人大盤於蒲團之上,雙手按膝,如果不是隨著他悠長的呼吸胸膈之間稍有起伏,就真要被人當成了一尊佛像,精銅雕鑄的一般。

竹韻咬了咬嘴唇,說道:“‘飛羽’的人都撒出去了,我這個教習如今沒了事幹,明天……就要去銀州了。”

那和尚仍是一動不動,竹韻眉頭一挑,卻又緩緩平復,問道:“你……可願與我一同去銀州嗎?”

和尚仍是一動不動,竹韻的目光漸漸移向墻邊,墻上掛著一幅唐卡,那是一副緙絲的唐卡,白玉為橫軸,其余三側邊緣綴著珍珠,顯得異常珍貴,唐卡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絲絹,叫人無法看清所覆畫面的內容。

但是竹韻知道那上面繪制的是什麽,那是一副尼姑的畫像。一個年輕的比丘尼,眉眼如畫,清純似水。畫像緩得十分生動,那含羞帶怯的神情,將她的溫婉和善良都呈現了出來。竹韻悄悄潛在附近時,還看到那和尚站在唐卡前,掀起絲絹,凝視著畫像,流著眼淚喚過她的名字:水月,靜水月……

竹韻感佩他的癡情,正因為他這份癡情,從不知愛情為何物的竹韻才平生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動了心思。可她又痛恨他的癡情,從十二歲第一次殺人,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死者已矣,活人就該好好地活著,緬懷逝去的親人沒有錯,但是沒必要因為死去的人把活著的人也變成活死人。

竹韻想得開,卻開解不了壁宿,更不知該如何對他傾訴自己悄悄萌芽的一份情愫:他豈不知我對他的情意?我又如何同一個已經死去,卻牢牢占據了他心靈的女人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