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斷腸花(第2/6頁)

……

“王爺,老夫方才一番話都白說了,你怎麽能答應這麽做!”太傅宗介洲怒氣沖沖地從屏風後面閃了出來。

“老師。”趙德昭躬身施禮,宗介洲避而不受,退開一旁,氣憤地道:“王爺方才也聽到了,鄧知府得此下場,他的那些親族是怎麽做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就連鄧家的親眷對他都袖手不理,王爺何必去攪這趟渾水?”

“老師,學生實在不忍……”

“王爺,我看你是為色所迷!”

宗介洲怒不可遏,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趙德昭臉上去了,他大聲指責道:“王爺,你剛剛晉升王爵,初次代天巡狩,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就連官家也在看,看王爺的為人處事,看王爺是否幹練機事,綢繆樞極,看王爺是否心懷家國,大公無私。王爺不惜羽毛,為一犯官求情,且是值此國家危難之時,實在不合時宜,王爺這麽做,簡直是……簡直是……咳咳……咳咳……”

趙德昭見老師氣得面紅耳赤,咳嗽連聲,不禁歉疚地俯首道:“老師,學生知道老師嘔心瀝血,都是為了學生,可是……,請老師寬恕,這一次,就這一次,老師就讓學生自己做一次主吧。”

宗介洲氣得胸膛起伏,大聲喝道:“千歲,你是王爺、是皇子,你當以家國天下為念!”

趙德昭霍地挺起胸來,亢聲答道:“可是學生也是一個男人,一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宗介洲氣得臉色鐵青,嘴唇哆嗦,指著他道:“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汙也。你……你你……氣死老夫了……”

趙德昭一看他氣得嘴歪眼斜,搖搖欲倒,慌忙趕上兩步把他扶住,讓他在椅上坐了,取過一杯涼茶來讓他順氣兒,宗介洲喝了口水,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臉上才算恢復了幾分血色。

看看自己這個苦心調教多年的學生,宗介洲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王爺,多少帝王為女色所迷,以致丟了江山社稷。如今正值朝廷危難當頭,這種時候,換一個欽差來,恨不得殺一儆百,借泗洲昏官惡紳的人頭警懾天下呢,可是王爺卻為一女子而枉顧國法,官家會怎麽看?文武百官會怎麽看?

王爺啊,如今你雖是已經成年的唯一皇子,可官家春秋正盛,這儲君一時不急著立,皇位未必就一定落在你的頭上啊。二皇子德芳聰穎過人,最受官家寵愛,皇後也最是偏愛二皇子。況且,皇後正當妙齡,以後也未必沒有所出,王爺若是如此任性胡為,不能得到官家的青睞和信任,慮及自唐以來亂世紛紜、朝代更叠之憂,你道官家不會另擇賢明儲君麽?”

趙德昭垂首道:“學生自知辜負先生的教誨……”

他咬了咬牙,又道:“可是……就這一次,就讓學生任性這一回吧。”

“你……唉!”

宗介洲無奈地搖搖頭,語重心長地道:“王爺重情重義,本是一樁好事,可是帝王天子,九五至尊,是以天下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著眼的應該是整個天下,走的是世間這盤棋。我吃你的子,你也吃我的子;有的子糊裏糊塗被人吃,有的子義無反顧送人吃;有時為奪一子吃,須要一個精心設計;有時雙方兌子吃,卻是一場交易。一切服從大局,車馬炮象士卒為了大帥哪個不可犧牲?為了保車可以丟卒,為了保帥棄車也在所不惜。棄小情小義,看似無情,卻是為了天下,王爺這‘無情’的功夫,還須好好錘煉。”

“是,老師教誨的是。”

宗介洲見他始終恭謹,氣色好了許多,這才無奈地說道:“罷了,那……就這一次,只能這一次,下不為例。”

“是,學生遵從老師吩咐。”

這時一個小內侍悄然閃了進來,躬身道:“王爺,泗洲監察使李知覺求見。”

李知覺是朝廷官員,宗介洲卻只是趙德昭的老師,這種公事會晤的場合他是不方便在場的,便又隱到了屏風後面去。

李知覺此來,是因為明日查辦泗洲一案的欽差就將趕到,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向魏王匯報一下,李知覺將他這段時間代理的事情一一稟報明白,正欲起身告辭時,神情略一猶豫,又道:“王爺,下官來時,見鄧府小姐正在碼頭上徘徊,意欲見王爺一面,只是為侍衛所阻,不得登船。”

“鄧姑娘來了?”趙德昭忘形地站了起來,忽地想到屏風後面的宗介洲,笑容不由一僵,又緩緩坐下,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知覺暗嘆一聲,向魏王長揖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宗介洲從屏風後面閃出來,趙德昭神思恍惚地坐在那兒,竟然沒有察覺,宗介洲冷眼旁觀,不由暗暗搖頭,他咳嗽一聲,趙德昭慢慢轉過頭來,有些難以啟齒地道:“老師,鄧姑娘她……她要見本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