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拔起蘿蔔帶起泥

楊浩尋找朱員外本來是想找到周望叔等不義良紳的一些為非作歹的證據,以此相要挾,要他們乖乖配合自己完成泗洲收購糧食的任務,想不到卻從朱洪君口中聽到這樣一個驚人的消息。

朱員外把自己這些年的冤屈都說了出來。當初,周家為了侵吞朱家產業,使出種種卑劣手段打壓排擠,兼並朱家產業,朱家自然不服,官司打到了府衙,可是周家早與殷知府沆瀣一氣、官紳勾結,害得朱家苦不堪言,朱家為了打官司花錢如流水,結果反而敗訴。周家更是洋洋得意,不斷派些潑皮無賴上門挑釁,朱家老太爺一怒之下在江淮道觀察使衙門口兒上吊自盡了。

這一來事態鬧大了,那位觀察使怕惹禍上身,便會同監察使衙門聯名上書禦使台,那時大宋剛剛打下荊湖地區,勢力擴展至江淮以南還沒有多久,正要肅清南方吏治,禦使台對此案十分重視,立即派人趕來徹查此案。

只是,說是徹查,但是地方上的官員胥吏大多是連著地盤一並接收過來的,這些官員士紳、胥吏役差之間利益相連互相庇護,只從開封府空降幾個朝廷大員下來,想要拿他們的罪證談何容易?

這樁案子查了幾個月,地方上的胥吏士紳們有意掣肘,弄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政事無人打理,經濟糜爛不堪,再查下去恐怕就要鬧得更加不可收拾了,兩相權衡,朝廷只得處治了已抓到確鑿證據的前任知府殷靜,便將此案草草了結。

新任知府鄧祖揚上任以後,朱員外繼續告狀,希望能拿回祖上傳下來的土地,懲辦逼死老父的周望叔。朝廷派人來泗洲查辦此案時,周望叔心中恐慌,倒是蟄伏了一陣,待後來見朝廷來人也奈何不了他,氣焰便再度囂張起來。

他見朱洪君還敢告狀,便指使人對朱家肆無忌憚地下手打擊,一時間朱家橫禍連連,不是後院失了火便是田地遭了水,家裏頭今兒有人出門無端被打,明日大門上被人潑的到處都是豬血狗血,嚇得朱家的家院仆從們紛紛請辭離去。

朱員外橫下一條心,誓要把周望叔繩之以法,但是他漸漸發現,鄧知府新官上任時對他還算客氣,後來卻漸漸不大待見他了。每次去衙門時,朱員外總要受到多方刁難,不管是衙差胥吏、堂官主簿,見了他都是不陰不陽的,想要見上鄧知府一面簡直是難如登天。

好不容易見到了,說不上三句話也一定會有府衙中的小吏捧了“重要公文”請府台大人馬上處理,這位鄧府台只要一離開,再想見他又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一個“拖”字訣,把朱員外拖得是精疲力盡、五癆七傷。

朱家的產業全都顧不上打理了,這種軟刀子殺人的功夫把朱員外磨的心灰意冷,告狀的心思也就淡了。可是這時周望叔反而不肯罷休了,每天繼續派潑皮無賴來鬧事,攪得朱家雞犬不寧,沒多久,朱員外的兒子又被一幫紈絝勾引去關撲,把朱家的田地、店鋪、房產全都押上,輸得一幹二凈。

等到周望叔派人拿著朱家兒子親手畫押的憑據上門來收房子收地時,朱洪君才曉得這是周望叔趕盡殺絕使的一計,周家瞬間破敗,他的兒子自知上當,羞見父母,一時想不開投河自盡了,朱洪君從養尊處優的朱員外一夜之間淪落成了乞丐,家中獨子又投河自盡,朱夫人受此沉重打擊一病不起,在破廟中既請不起醫也吃不起藥,整日睡在潮濕的地面上,竟爾落得個半身癱瘓的下場。

聽了朱員外的血淚控訴,壁宿氣得眥裂發指,恨不得立刻去殺了周望叔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賊,楊浩畢竟在官場中廝混了許久,知道意氣用事無濟於事,除非他去扮個路見不平的江湖好漢,否則總要有真憑實據,才能將那惡人繩之以法,是以強抑心中不平,沉聲說道:“朱員外,你也知道,僅憑你這一面之詞,是辦不了他周望叔的。憑你的猜測,也不能斷定鄧祖揚與周望叔私下有所勾結,這裏你不能住了,我馬上把你接走,尋個穩秘安全處安頓發你們夫婦之後,咱們再做詳談,看看能否抓到他們的真憑實據。”

朱員外深深望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楊浩在泗洲也是外人,要想安頓朱員外夫婦,做到既安全又隱秘,實在沒有一個好去處,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魏王那艘官船才是泗州官府和地方豪紳的勢力滲透不到的地方了,於是便讓壁宿立即趕去調人來接朱員外夫婦去欽差坐船,自己在廟中陪著他們。

壁宿得令飛快趕去船上調人,他持著楊浩的信物,楊浩是欽差副使,對欽差儀仗、扈衛的禁軍也有調動之權,立時便調了一隊兵來,他們到了廟中拆下那半扇門板,將朱夫人擡上門板上,正要離開這土地廟,誰想張興霸色心大起,想要白晝宣淫,竟把胡姑娘拖進了土地廟,讓他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