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艱巨任務

右仆射兼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趙普的府邸,諫院右正言官花暮夕滿臉堆笑地道:“恩相,下官已把恩相在廣備橋東買的那塊閑地,換了十畝皇家禦林,這是更名之後的地契。”

“唔!”趙普眼皮撩了一下,並不伸手去接。花暮夕便把地契輕輕放到桌上,往前一推,一旁的相府老管家傅秋忙接過去,展開給趙普看了一眼。地契上蓋著鮮紅的大印,趙普淡淡一笑,吩咐道:“收了吧。”

花暮夕擡起頭來打量一番,笑道:“這幢宅子,似嫌老舊了些,以恩相的身份地位,早該換一幢華麗的大宅了。哦,對了,汴河邊上的‘千金一笑樓’,不知恩相看過沒有,雖說用的多是磚石,建得倒也華麗美觀,官家有旨,新起的宅子俱用磚石,前日又下令,禁運秦隴大木入京,恩相可也要用磚石起樓麽?”

“磚石瓦礫,怎及巨木大屋宏偉尊貴。坊間小民自然是要用磚石的,我趙普也要用那些東西不成?”趙普放下茶杯,不悅地道。

“是是是,”花暮夕趕緊陪笑道:“恩相操持國事,日理萬機,下官做不得大事,只想為恩相分憂而已。既然恩相欲用大木造屋,那……這件事就交給下官來辦吧,下官與秦隴一帶的地方官很熟悉,下官可以讓他們為恩相廉價購來名貴巨木,聯成排筏,放流至汴京,絕不致耽誤了恩相起新宅的大事。”

趙普的神情柔和下來:“暮夕有心了,老夫的事情,沒少麻煩了你。”

“應該的,應該的。”花暮夕眼珠一轉,趕緊道:“對了恩相,趙孚有件事兒,正想請恩相給拿個主意,不知道恩相……”

“趙孚?”趙普啞然失笑:“他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與老夫說,還要使你進言?”

花暮夕陪笑道:“此事,趙孚有些難以啟恥,他和下官是兒女親家,所以就請托了下官向恩相進言。”

“唔……,你說吧,什麽事兒?”

“恩相,趙孚被外放為官,任川西轉運使。您也知道,那地方窮山惡水,民風彪悍,趙孚身子骨兒又一向不好,恐怕吃不了那個苦頭,想請恩相給他轉寰一下,留京任職。”

趙普微微一笑,撚須不語。什麽身子骨兒不好,趙孚一直在四下活動,想要做戶部侍郎,若是外放川西,一旦離了中樞想要回來就要費些手腳了。何況朝廷自平定西蜀之後,那裏的百姓常常殺官造反,局勢十分緊張,到那裏做轉運使,收取稅賦恐要冒生命危險,若是政績不卓,就連轉運使都做不成了。這些事,怎能瞞過他的耳目。

“恩相,你看……?”

“這個忙,得幫啊。”趙普心想,且不提花暮夕鞍前馬後,為他做了許多事,趙孚也多次登門送禮,單就是花暮夕的身份,也是他籠絡的對象。花暮夕是言官,本朝的禦史台分為三院,即台院、殿院、察院。

按朝廷定制,宰相親戚和由宰相推薦任用的官吏不得為台長,以避免宰相與台長勾結。禦史中丞一旦彈劾宰相,不論有無實據,宰相必須辭職,由副相升任宰相,禦史中丞則得以進身為執政。

因此上,但凡為相者,第一個拉籠的就是禦史台,否則施政難免縛手縛腳。如今的禦史中丞與他交情極好,可是禦史台的其他言官,也得盡量恩寵禮遇,這個花暮夕別看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其實為官油滑,在禦史台極具能量。

想到這裏,趙普頷首道:“唔,趙孚體弱多病,這個……老夫也是知道的。不過,他早早風聞此事時怎麽不向老夫說起此事呢?如今聖諭已下,你讓老夫如何轉寰?”

花暮夕陪笑道:“趙孚做事糊塗,如今只好請恩相給拿個主意了。”

趙普略一思忖,說道:“既然他身子骨兒不好,那就讓他留就延治,等以後有了合適的機會再說。至於川西轉運使衙門麽,老夫寫個手諭,先著那轉運副使代行職權便是。”

花暮夕大喜,連忙起身道謝,連聲說道:“多謝恩相,多謝恩相。”他往袖中一摸,又掏出一份地契來,諂笑道:“那十畝皇家禦林風景秀麗,地段兒又好,只是外邊傍著大街有一片民居,本是菜家的居處,房子不大,院兒可都不小。一旦恩相的華廈建起來,旁邊有這麽一片民居未免有礙觀瞻。趙孚把那十幾間民房都買了下來,送與恩相,聊表一份心意。”

趙普展眉笑道:“老夫要那些房舍何用?”

花暮夕道:“恩相建華廈剩下來的邊角料湊一湊,就能在那裏再起一片新樓了,倒時候使個親信的家人出頭,把那兒改了客棧酒樓,收入豈不是源源不絕?”

趙普失笑道:“開客棧酒樓?”他瞄了自己的老家人一眼,撫須沉吟道:“那‘千金一笑樓’剛剛落成,老夫也曾便服前往,端得是華麗,更有醇酒美人,諸般娛樂,宦囊豐富的人一旦進了京,恐怕都要去那銷金窟裏快活,誰會來這裏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