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兄弟重逢(第2/3頁)

臊豬兒怒得血貫瞳仁,當晚便悄悄潛進丁府去,想要尋丁承業拼命,可是雁九、丁承業二人似也知道自己壞事做絕,而丁浩又下落不明,恐他會回來尋仇,所以府中不但設了莊丁往來巡邏,還養了十幾條惡犬看家護院,臊豬兒剛一翻進院墻就被人發覺了,虧他見機得早,這才擺脫追兵逃了出來。

臊豬兒逃出村子,沖動的勁頭兒一過,反復思量一番,漸漸冷靜下來。他自知就算丁承業肯與他單打獨鬥,他也不是人家對手,阿呆如今下落不明,這血海深仇全都擔在他的肩上,他是絕不可以輕易送了性命的,於是把牙一咬,又趕回了汴梁。

他知道張船頭兒一身武藝,而且勢力極大,這次回來,他想拜張興龍為師,跟他學功夫,同時在他手下做事,多多結交江湖上的好漢,等到擁有了足夠的實力,再回霸州尋仇,反正丁家大院兒就矗在那裏,是絕不會走掉的。

張興龍確是一個草莽中的豪傑。開封城有四渠,開封漕運全都倚仗這四渠,這條渠分別是汴河、蔡河、金水、廣濟。其中金水河主要作用是供給廣濟河的水源,兼及運輸京西木材入都城,並無正式漕運之利。其他三渠則為東京經濟命脈所系,三渠之中以汴河最為重要。

汴河就是隋朝時開掘的通濟渠,全國最富庶的東南六路(淮南路,江南東、西路,荊湖南、北路,兩浙路)的漕糧百貨,均由該渠運往京師,所謂“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開封城內外數十萬駐軍、數十百萬戶居民,仰給主要就在此一渠。

開封四渠各有水運,並漸漸形成四支相對獨立的勢力,四股水運勢力的頭目並稱為開封四蛟,張興龍就是開封四蛟之首,汴河的交通命脈就掌握在他的手裏,他雖未開幫立派,但是管理船夫纖夫、碼頭工人,其方法與後世的漕幫鹽幫差不多,實際上就是掌握著汴河上下數萬豪傑的汴河幫幫主。

張興龍對臊豬兒的印象很好,他最重這樣懂義氣的漢子,便慨然收了他做徒弟。臊豬兒一面隨張興龍習武,一面為他做事,經過霸州丁家莊一事,如今的臊豬兒性情改變了許多,敢打敢拼,敢作敢為,船主交待下來的事情做的認認真真,再加上他是船主的徒弟,很快就被委以許多重任。

張興龍的女兒張懷袖,如今是他的小師妹,兩人朝夕相處,姑娘漸漸對他有了好感。張興龍只此一女,向來寵愛,見愛女矚意於這個憨厚忠義的徒兒,又知這徒兒孑然一身,無父無母,便對他起了招贅為婿的心思,這一來更是放權給他,著意培養,自己漸漸退居幕後。在張興龍的有意扶持培植之下,臊豬兒躍升極快,如今儼然就是汴河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當家了。

臊豬兒槍棒拳腳功夫漸有所成,也交下了許多好兄弟,方才陪在他旁邊的那個下山虎就是其中之一,他正打算今冬閑下來時,邀幾個交情極好的兄弟悄悄返回霸州,再去尋那丁承業的晦氣,不想卻在這裏碰到了楊浩。

楊浩也向他說起自己被丁承業捉住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殺了柳十一、董李氏一對奸夫淫婦,逃到廣原,軍前入伍,奉命遷民,落腳蘆州,其境遇之奇較之臊豬兒尤有過之。

聽說楊浩如今已做了朝廷的大官,臊豬兒又驚又喜。可是不管他們現在是朝中官員也好,汴河碼頭的二當家也好,在彼此眼中,他們只是兄弟,他們訴說的只有離別之情,在乎的只是兄弟情義,思念的只有楊氏和冬兒,至於丁承業、雁九、蘭兒、陸湘舞那些人,此刻再不曾占據他們心中一點位置。

兩個人把酒說話,聲音一會兒高一會低,說起楊氏、冬兒時就哭,說起董李氏、雁九等人之死時便笑,時而高聲痛罵,時而低嘆唏噓。

靜靜守在門外的姆依可從未想到男人之間的感情也可以這樣豐富多彩,那個粗獷胖大的臊豬兒,還有整日一副閑適無謂的笑容,似乎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老爺,原來他們心中竟有這麽多酸甜苦辣。

靜靜地聽著,她似乎也能感受到這兩個漢子笑聲裏的辛酸,悄悄地,她別過臉去,輕輕拭去了頰上的淚。另一側,穆羽詫異地看她一眼,張開嘴想說點什麽,但他歪著頭想想,還是閉上了嘴巴……

……

月正當空,一艘大船在汴河上隨著湧動的浪頭輕輕地起伏著,船頭負手站著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腳下不丁不八,站得穩穩的。月光映著他的目光,那目光與他粗獷的外表絕不相襯,甚至同他的年紀也絕不相襯,那是冷靜的、睿智的目光。

如果楊浩看到此時的人,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人居然是崔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