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風雪行人

楊浩聽了李光岑的話,突然想起一件塵封已久的心事,一時間心潮起伏,臉色也變得異樣起來。其實心中所想到底是否真的如此,他目前也完全沒有把握,這種時候,自然不便把那天馬行空的聯想說與人聽。

李光岑一問,楊浩忙收攝心神,說道:“哦,浩兒忽然想起了一件別的事,一件私事,沒有什麽。義父,毒藥殺人並不罕見,可是這藥殺人於無形,可以輕易地把自己置身事外,那就難得的很了。這藥,可有解藥麽?”

李光岑撫須笑道:“喀喀欽擺弄了一輩子藥物,他常說,天下任何毒藥,必然有其解藥,只看你找得到找不到而已,這無名之毒自然也是有解藥的,不過,你可不要說出去。”

李光岑眨眨眼,輕笑道:“若非我救過他的命,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就算對我他也不會說的。要是讓人知道這毒還有得解,可就不值那麽多錢了。去年,有一個中原人從他那兒買走了兩份,足足花了二十片成色十足的金葉子呢。”

楊浩心中一動,急忙問道:“那中原人是什麽身份?”

李光岑道:“我只聽他隨口一說,哪裏在乎這人什麽身份,再說,買藥必是用來害人,鬼鬼祟祟的誰肯暴露身份?”他目光一凝,忽然若有所思地道:“浩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難道你見過曾有人如中了這毒的症狀?”

“現在還不知道,只是我多心猜疑而已,不說也罷。”楊浩捧緊了那匣子,問道:“那解藥,可是這白瓶兒中之物,要如何使用?”

李光岑便也不問,說道:“正是,其實,樹一個敵人,殺一個仇人,很容易。如果你能化敵為友,那才更見本事。很久以前,就曾有人用這毒去害一位大汗,然後又去為他解毒,從而蒙他信賴,成為他的近侍寵臣。這白瓶兒中放的就是解藥,這毒藥看來藥性不烈,可要解去卻也不易,將這白瓶兒中的藥粉分成五份,每日一份,給那中毒者服下,半個時辰之後以雙掌拍打他的全身,助其血氣舒展發揮藥性,五日之後,方會解毒。”

楊浩將他所言仔細記在心裏,把藥小心揣在懷裏,這才說道:“義父,浩兒想,既然怎麽都是走,就要走得爽快,不給人留個戀棧不舍離去的印象。如今已經拖的太久了,這兩日,我就離開。只是蘆嶺州立足不易,有許多不好擺上台面的東西,新官上任後,更不好交代給他,只好麻煩義父總掌全局,好在如今許多事情都已有了規矩,又有許多人手可用,義父倒不須太過勞神,只是防著不要被新任知府偵知,那些事可大可小,倒時就要生出許多禍患來了。”

李光岑頷首:“為父省得,咱們這兒有許多村寨部落,都是相對獨立的,不同於中原的城鎮,那新任知府沒辦法對下面了如指掌的。再說,下面層層官吏,包括鄉官裏正,都是咱們一手提拔上來的,想要瞞下這些事情易如反掌,你不必太過擔心。”

二人又仔細商量了半天,見李光岑已有些疲憊,楊浩便囑他好生休息,這才起身告辭。楊浩前腳剛走,木魁就從後面走了出來,望著楊浩離去的方向,失望地道:“這大宋的官家分明就是明升暗降,奪了少主的權位,少主就這麽甘心接受,赴京上任去了?少主有仁有義,是個讓人欽佩信服的主人,可惜不夠心狠手辣,不是個做大事的人物。”

“大膽,少主也是你能指摘評論的,沒有規矩!”隨著呵斥,木恩和納木罕、俟斤從後面走了出來,原來這幾人卻沒有走,一直隱在後面靜聽這對父子的談話。

木魁辯解道:“少主不戀棧權位,隨遇而安,求一世逍遙,我也無話可說。可這蘆嶺州是他辛辛苦苦一手打下來的,咱們這麽多人是一心一意隨少主征戰四方,生死無悔的,少主說走就走,我這心裏,不舒坦!”

李光岑微微一笑,說道:“來,你們坐下。”

待幾人在他身旁坐下,李光岑目光微微一掃,說道:“木恩,我知道,就算你在訓斥木魁,但是你心中的想法,其實也與木魁一般無二。”

他長長地籲了口氣,說道:“不過,如果浩兒是個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做什麽事都不計後果只計較一己得失的人,你們想想,他還會成為你們的少主嗎?當初我們只是個負累和禍患,無法讓他得到什麽富貴權柄,他若只計較得失利害,會甘冒奇險接收咱們的族人嗎?他會為了你們、為了蘆州的百姓做這些事嗎?他只要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蘆州,就算受到強藩欺壓,禍害的也只是蘆州的百姓,對他來說,只要坐得住這個位子,就是有功無過,將來必然升遷,會遭致官家的忌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