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彩頭(第3/5頁)

李繼筠說的是事實,黨項七氏與蘆嶺州秘密交易,想全然瞞過夏州的耳目十分因難,這用兵“劫掠”之計就是細封氏族長五了舒那頭老狐狸想出來的。一待黨項七氏有什麽大宗的牛羊或皮毛要交易時,就把牛羊和裝載貨物的車子夾在軍伍之中,攻打蘆嶺州一次。

一旦打仗,雙方探馬四出,夏州的細作就無法靠近了。物資夾在軍伍之中,也更容易隱蔽,至於打仗的結果,自然是來襲的黨項人“劫掠”了他們需要的物資大勝而歸,而他們帶來的牛羊馬匹、草藥皮毛,也要盡數落入蘆嶺州之手。

楊浩對這種明裏交戰,暗中交易的方式還進一步完善,把它變成了一場場攻防戰的軍演。每一次交易,都是一次軍演,這樣一來戲做的更加真實,而且通過不斷的切磋,提高蘆嶺州民團的戰鬥實力,發現城池防禦上的種種不足和破綻進行改進。至於李繼筠所說的十日之前那次戰鬥,還是楊浩親自指揮的呢。

楊浩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所言甚是,自我蘆嶺州建州設府以來,的確屢屢受到黨項諸氏的攻擊。幸好蘆嶺州地勢險要,城高墻厚,這才確保無虞。”

李繼筠仰天打個哈哈,說道:“確保無虞麽?黨項諸部驍勇善戰,他們若非毫無組織,只是流匪一般洗掠蘆嶺州,你們還能確保無虞嗎,哪一天他們諸部聯手,大舉進攻的話,恐怕蘆嶺州就要變成一片廢墟了。”

楊浩反問道:“黨項諸部,盡受夏州節制。不管夏州也罷,蘆嶺州也罷,都是大宋臣屬,黨項諸部桀驁不馴,屢屢興兵伐我蘆嶺州,令尊身為夏州之主,約束部眾不利,恐也難辭其咎吧?”

李繼筠兩道濃眉一立,冷笑道:“楊大人這是在指責家父麽?”

楊浩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覺得,約束黨項諸部,正是令尊的責任。我蘆嶺州屢受攻擊,百姓死傷無數,令尊大人既為夏州之主,牧守一方,理應節度諸部,免生戰事。”

李繼筠一捋虬須,狡猾地笑道:“難,難啊。黨項諸部,名義上雖臣服於我夏州,但是諸部各有地盤、各有人馬,這些人名是宋民,實是生番,不服王法教化,缺什麽搶什麽,我夏州也是屢受其難,喔……任大人在這裏,你可以問問他,前不久,諸部叛亂,還是我夏州和府州聯手出兵,這才平息了戰亂。西北情形,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的,這裏的百姓,也比不得久服王法教化的中原,一個書呆子,在這種地方,是站不穩腳跟的。”

李繼筠不知楊浩來歷,只當他這個知府也是兩榜進士考出來的官兒,看他模樣也是斯斯文文,是以譏諷他一個文人成不得大事。

楊浩不以為忤,微笑道:“李大人說的是,其實下官也知令尊有令尊的難處,只是蘆嶺州連受劫掠,損失慘重,心中難免憤懣,方才言語有些過激,還請大人勿怪。今番往府谷來,下官一方面是答謝府谷士紳前次的熱情款待,另一個目的,就是想向折大將軍乞援,希望蘆嶺州百姓能置於永安軍的翼護之下。”

李繼筠得到的消息是黨項七氏正在輪番襲擊蘆嶺州,把蘆嶺州當成了一塊任意宰割的肥肉,夏州本就有縱容諸部為亂,避免諸部與漢人融合,保持黨項諸部的獨立性,對此自然不會節制,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楊浩此來府州,他就預料是借兵來了,他所不忿者,只是楊浩不去夏州乞援,反來府州借兵,分明是不把李氏放在眼裏。如今聽楊浩說的這般可憐,李繼筠不禁哈哈大笑道:“府谷諸軍皆立堡塞,黨項諸部盡是遊騎,攻守之勢就此定矣。永安軍雖驍勇,然據堡寨而自保尚可,哪有余力周濟你蘆嶺州?”

此言一出,許多府谷官吏露出不忿之色,但是李繼筠所言屬實,他們又無話可講。夏州李氏與府州折氏時而議和、時而征戰,一直是李氏攻而折氏守,折氏守府谷守得有聲有色,倚仗地利還能打些勝仗,卻從未主動去伐李氏,不是折氏例代家主沒有擴張之心,而是折氏一旦發兵主攻則必敗,論起實力來,府州較夏州確實差了一截。

但是李繼筠身在府谷,居然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番評論,那麽府州折氏在夏州李氏眼中是個什麽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楊浩見他狂妄如此,心中暗喜,遂從容笑道:“府州百姓耕墾田地,植桑種麻,安居樂業,衣食無憂,自然不屑做那縱騎遊掠的強盜。我蘆嶺州百姓亦是如此,今向府谷求助援手,雖不能徹底絕了戰患,但是有府州兵馬策應,也可使遊騎強盜有所忌憚,保我蘆嶺州不失。”

李繼筠外表雖粗獷,卻並非有勇無謀之輩。但是是否有謀是一回事,他在西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肆無忌憚慣了,明知楊浩示弱是有意激起府谷官吏同愾之心,心裏卻不在乎,大剌剌便道:“黨項諸部遊騎如風,來去自如,你想防要防到甚麽時候去,能防得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