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說服七氏

草盛鷹飛,美麗的大草原就像一張綠油油的毯子,綿延地鋪向遠方。秋天的氣息已經臨近了,天更青,風更清,策馬輕馳,馬蹄聲聲,每個騎士的精神都抖擻起來。

嚴格地說,有一個人例外,一襲文士長袍,發束公子巾,看來倒也眉目清秀,只是有點精神不振的樣子,他的身子松弛地隨著戰馬起伏,看他臉上的表情倒像是要睡著了,時不時還要打個呵欠。

李光岑看了暗暗搖頭,實在忍不住說道:“浩兒,這一番咱們是去會見黨項七氏族長,締結同盟的。雖說你是我的義子,黨項七氏理應奉你為共主,不過……草原上的漢子敬重的是真英雄,佩服的絕對的實力。你若是這副模樣,他們面上縱不說甚麽,心裏也不免要看輕了你。僅憑一個名份,恐怕你難以約束那些桀驁不馴的草原豪傑啊。”

“啊~~~啊~~~呵~~~,是,義父,我曉得了,不會在他們面前丟人便是。”楊浩一個哈欠打完,苦笑著應了一聲。他也不想擺出這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啊,可是……換了誰連著幾天睡不好覺,怕也沒了精神頭吧。

這幾天,他似乎被那只風流老鬼給纏上了。堂堂知府,朝廷大員,他又不好公開張揚此事,私下裏他也曾跟範老四、劉世軒等幾個親隨含糊地提過,可是這些人聽得莫名其妙,因為他們沒有一個發現過異狀,只要楊浩與別人在一起時,也絕不會出現什麽古怪的現象。

楊浩本來是最不信鬼神的一個,可是這麽古怪的事,除了鬼神他想也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釋,暗中被一只老鬼捉弄,試問他又怎能安睡?說不曾安睡吧,卻又不然。每次撐著眼皮熬到半夜沉沉睡去之後,他就一覺到天亮。夢中常常會做一個古怪的夢。

夢中,他感覺自己浸身似乎置身於一個溫泉之中,一股股溫暖的水流環繞著他湧來湧去,那種感覺很舒服,可是待他醒來,卻沒有做水療的舒適感,反而渾身酸疼。做一次這種夢,可以理解為做夢,連著幾晚如此,他現在已經開始相信遇到了傳說中的“鬼壓身”了。

回頭看了看,身後跟著十幾輛大車和幾十個商賈。再往後,草海莽莽,不見盡頭。擡頭瞧,艷陽當空,獨自懸在澄澈如水的天空中。

楊浩暗自忖道:“鬼在大白天是不敢出來的,如今離開了蘆嶺州,這兩天我總該能睡個安穩覺了吧,那老鬼還能跟著我出來?”這樣一想,楊浩的心裏稍稍安穩了些。

後面的大車放著的是一些鹽巴、茶葉、米面、藥物、布匹,和價錢便宜但制工非常精美的首飾,那是楊浩授意這些商賈們去采買回來的,他有意盡快促成蘆嶺州和黨項七氏之前的和作,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招商洽談會”,有些事情,帶上這些長袖善舞的商賈們,他們自會做的比自己更好。

楊浩思索著轉過頭來,見李光岑面有憂色,不禁有些慚愧,便定下心神考慮起這場結盟大會來。說實話,對這次會盟他並不擔心,之所以會盟未定,便把這些商賈們帶來,也是因為他知道黨項七氏目前的處境,是無法拒絕他的條件的。

他所提議對黨項七氏是大大有利的,黨項七氏如果用劫掠的手段,其實所獲得的財物遠不及正常出售貨物所得為多,而且西北地區的百姓俱是以堡寨方式聚居,一個堡塞就是一個軍事要塞,很有一點全民皆兵的味道。同時折楊兩家的兵馬也分散駐紮於和處,正規軍和民壯配合默契,以黨項七氏連最起碼的戰鬥武器都極度匱乏的狀態,除了打個措手不及,很難占上什麽便宜。他們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才能劫掠到一點讓族群在嚴冬時節延續下去的物資,他們如何拒絕自己這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至於征服黨項七氏,使他們為自己所用,楊浩根本沒有這個心思。按照他的分析,李光岑自幼離開夏州,雖說李光岑是拓跋氏家族的合法繼承人,但是就算現在的他,在黨項七氏中威望也有限得很,黨項七氏若非急需一位名正言順歸攏人心的共主來統領七部與夏州抗衡,未必便肯遠赴吐蕃把他請回來。

自己這個便宜少主更不用說了,功勛未立威望不足,又沒有一個強大的本部氏族震攝諸氏,如何號令諸部?再者,他要號令諸部做些甚麽?控制了這麽些兵馬,要管他們吃、要管他們穿,卻又沒有什麽用,一旦為趙官家獲悉,說不定還要惹來殺身之禍,他才不肯做這樣的蠢事。

在楊浩想來,只是要解決蘆嶺州百姓的危機,為李光岑的族人安排一條出路,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共同的利益使得對蘆嶺州懷有敵意的折楊兩藩和黨項七氏都成為蘆嶺州的朋友和保護者,自己這個父母官兒就做得自在了,這就是他最大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