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東郊獵

話猶未了,一位儒士飄然而出,朗聲笑道:“東山道兄所說這處吉地,本人也曾勘探過,確是一塊風水佳地,奈何東山道長方才還指斥白林大師犯了地諱,自己怎麽就犯了同樣的錯誤呢?”

東山令愕然道:“貧僧所選之地叫羊山,怎麽犯了地諱了?”

那儒士道:“羊山後面有一山谷,其名就叫‘狼兒峪’,朱旁有狼,豈不更加兇險?這與我朱明皇室的姓氏是犯沖的,亦非佳地。”

張尚書對夏潯道:“國公,這位先生復姓哥舒,叫哥舒北鬥,所習乃是唐朝光祿大夫楊筠松所創的楊派風水術!”

哥舒北鬥道:“國公、尚書大人,在下踏遍北京左右山川地理,以‘尋龍、覓水、觀砂、立向、定穴’之法,發現京西‘燕家台’乃是一處絕佳的地方……”

蜀中白林大師、茅山東山道長一齊放聲大笑:“荒謬!荒謬!燕家、燕家,諧音就是晏駕了,這也算是一處吉壤麽?”

夏潯聽得好生不耐煩,暗暗嘀咕:“講究真多。”

一位看起來年逾七旬、鶴發童顏的老先生不屑地瞟了他們三人一眼,越眾而出,向夏潯拱拱手道:“老朽梁雲清,習得是走馬陰陽派,老朽選中一處吉壤,就在京西潭柘寺,此處山水絕佳,堪為陵寢佳地。”接著便滔滔不絕說出一番玄之又玄的道理來。

夏潯哪裏聽得懂,雲山霧罩的正不知所雲,又一位儒士越眾而出,朗聲笑道:“梁老師所選的潭柘寺,學生也曾去看過,確是一處吉壤。只是卻有一點,那裏風水雖好,門戶卻嫌小了一些,若是葬一家一姓之主,足以庇佑子孫,飛黃騰達,可是葬一國之主?不妥,大大地不妥。梁老師,那裏山間深處,地域狹窄,國主葬於此,子孫便沒有發展余地了。”

張尚書對夏潯小聲道:“這一位是江西派風水大師廖均卿先生的弟子,是我朝開國功臣劉基劉伯溫的遠房侄兒劉麒,旁邊站的那位老人家就是他的師傅廖先生。”

一聽是作《燒餅歌》的劉伯溫劉半仙的子侄,夏潯不覺動容,連忙道:“啊!原來是劉伯溫先生的子侄,那麽劉先生心中可有宜葬佳地麽?”

劉麒拱拱手道:“在下與恩師認真酌選了北京各處吉壤,找到一處絕佳之地,此地名叫黃土山,山前有兩座小山拱佑,東為龍山,西為虎山,符合東青龍、西白虎的四靈方位格局,形成一方風水寶地。三方是山,面南而開,山前有水。此處山勢延綿,龍脈旺盛,乃天造地設的風水佳地。”

夏潯聽他所說地形,心中一動,忽地記起一件事來,不由暗怪自己糊塗,忙問道:“可繪有圖紙?”

劉麒道:“有的!”回身吩咐一身,自有弟子呈上一副卷軸,劉麒與弟子將畫軸徐徐展開,畫中繪形繪色一副山水。夏潯定睛細看,不由暗道:“果然是這裏!這不就是十三陵第一陵長陵所在地麽?永樂皇帝本來就是葬在這裏的啊!當初遊長陵,導遊就說此處風水極佳!”

夏潯登時拍案道:“妙極!果然是一處風水佳地,就是這兒了!”

哥舒北鬥不服,訕笑道:“國公切不可敬於劉伯溫之名,便聽他妄言。就算是劉伯溫,風水術上面,怕也稱不得大師。昔日劉伯溫南遊大嶼山,觀其山形,曾言:‘奇哉大嶼山,日後定可富甲天下!’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那裏依舊是荒島野嶺,不要說富甲天下,就是在東莞縣裏也算是一塊貧窮之地,可見其荒謬!”

劉麒聽了面紅耳赤,不服氣地道:“這日後,安知就是幾十年之後?”

哥舒北鬥冷笑道:“妙極,若是千百年後,那更無從驗證了?”

“東莞?原來這個地名兒如此古老!這大嶼山聽著也有些耳熟啊……”

夏潯暗暗納罕,連忙問道:“這大嶼山在何處?”

劉麒不情願再提這事,但是國公動問,不能不答,只得解說一番,夏潯聽他一講地理,登時明白這大嶼山就是香港第二大島大嶼山,當時整個香港都歸廣東省東莞縣管轄的。夏潯聽了不禁暗暗吃驚:“堪輿之術果然有它的奇妙之處!”

旁人不知這大嶼山猴年馬月才能驗證劉伯溫所言,夏潯卻是知道的。由此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報上看過的一樁報道,說是清朝在關外立都時,之所以選中奉天城,就是因為一位風水大師說此處城下有神龜馱地,龜甲堅硬,四平八穩,所以此地不會地龍翻身,國運長久。

結果幾百年後,利用先進的地質勘測儀器,發現沈陽地區地下是完整的巖石板塊,所以輕易不會發生地震。當年那位風水大師的說法固然帶有迷信色彩,可是剝去神幻色彩,卻又……當初只看地表地貌,他是如何知道幾百米以下的地形的?其中或許真有些門道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