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人人喊打

禮部正堂,耳聽得衙門外一片喧嘩,舉子們群情激憤地咆哮呐喊著,幾位堂官急得團團亂轉。片刻工夫,禮部尚書呂震帶著左右侍郎急急趕來,幾位堂官趕緊迎上去,七嘴八舌把事情一說。

左侍郎大怒道:“這些舉子,自家藝業不精,不曾高中,便要尋釁滋事麽?大人,著人去應天府、五城兵馬司喚差役來,把他們轟散了吧!”

“不可!”

呂震撚著胡須,微微想了一想,說道:“我禮部是管理學務和科舉考試事的衙門不假,但是這主考官卻是皇上欽點的,本科主考是內閣首輔解大人,解閣老品性高潔,若說他循私枉法,取士不公,本官是不信的。”

左右侍郎連連點頭,呂震又道:“舉子們十年寒窗,這科舉是他們一生的希望所在,若是出於誤解,或是受人蠱惑,激於意氣,做出些出格的事來,也是人之常情。你我都是讀書人,都曾經過這科考煎熬,應當體諒他們。”

左右侍郎及一眾堂官主事們覺得尚書大人言辭懇切,句句在理,不由頻頻點頭。

呂晨又道:“再說,如果我們不問青紅皂白,只管將他們打將出去,不但傷了這舉子們的心,令他們對朝廷誤解更甚,而且,對解閣老也不是好事。舉子們會認為我禮部官官相護,也坐實了解閣老循私枉法的罪狀,我們豈不是弄巧成拙麽?”

左侍郎心悅誠服地道:“大人所言甚是,那我們應該怎麽辦才好?”

呂震道:“真金不怕火煉!我們且安撫了舉子們,將此事奏明皇上,朝廷查個水落石出,將真相公布於天下學子,此事自然平息,學子怨恚可解、朝廷威望可持,解閣老身上的汙水也能得以洗脫!”

眾人連連稱妙,呂震便正容吩咐右侍郎出去安撫舉子,叫他們稍安勿躁,好生回去等著,禮部自會將此事稟報朝廷,還大家一個說法。又叫左侍郎立即進宮面聖,向皇上說明情況,為防事態進一步惡化,釀成不可控之混亂局面,請皇上立即下旨徹查。

而他本人,則因擔心舉子們群情洶洶,演變成一場動亂,因此親自坐鎮禮部,同時聯系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調人來,以防事態進一步擴大。左右侍郎、堂官主事們得了呂震吩咐,立即匆匆奔去,各自忙碌,一時間大堂上就只剩下呂震一人。

呂震高坐在公案之後,手按著一摞卷宗,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撚著卷宗內頁,想起解縉當面向他擲駁公函、呵斥如訓小吏的那番羞辱,不禁夷然一笑!

舉子們在禮部受了安撫,眾舉子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議論一番,覺得禮部既已表明態度,倒不便不依不饒,總不能真個沖擊禮部吧,那豈不是要弄巧成拙?眾人正議論間,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請國子監為眾學生主持公道!”

眾舉子頓時有了方向,紛紛又向雞籠山下國子監進發。

……

國子監。

國子祭酒與博士、助教、直講、監丞、主簿等大小官員聚在一起,就堵了國子監大門,申訴冤屈的舉子們的要求進行計議。

國子監既是大明全國的最高學府,同時也是官學的最高管理衙門,監、學合一,負有行政職能,而且負責主辦新進士的釋褐禮等等,所以對舉子們的事務也有一定的問詢之責。

對於舉子們的投告和申訴,大家的意見很不一致,有人覺得國子監不必插手其事,由禮部解決就是,也有人認為這關乎全國學子,國子監不該等閑視之,還有人一臉的無所謂,管也可、不管也可,在那兒打太極拳。

現任的國子祭酒叫陳安之,陳安之盤膝上坐,靜靜地聽著眾人的意見。眾博士、助教、監丞們相持不下,最後都把目光向他投來,陳安之雙眼似闔非闔,似乎在打瞌睡,可眾人議論聲一停,他的雙眼就霍地張開了來。

陳安之振聲道:“國子監是為朝廷培養人才的地方,我們培養了人才,還要科考錄用,才能為國效力,朝廷取士若有不公,安能對我國子監沒有影響?這件事,要管!方監丞,你去,請舉子們寫下陳情狀,老夫代他們呈送聖上!”

眾博士、助教、直講、監丞、主簿等大小官員一見祭酒大人做了決定,不復再言。片刻工夫,候在外面的國子監的學生們先得了祭酒大人的決定,登時振臂歡呼,大聲響應贊美起來。

國子祭酒陳安之,是原都察院右都禦使袁泰的門生。

袁泰是洪武四年的進士,曾任酃縣縣丞,後改羅山縣。累任右都禦史。為官謙直嚴謹,秉公執法,鐵面無私,是個清如水明如鏡的官兒,甚得百姓愛戴。但是並非好官就全無毛病,這袁泰也有毛病,他的毛病就是投朱元璋之所好,喜歡打小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