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君子之道(第2/3頁)

夏潯道:“記住,我們不是施舍來了,我們來,也要獲得我們想要得到的實際利益,這才是根本,對別人尊敬,並不會降低你的身價,盲目地狂妄自大,才會真的讓人看不起,狂妄驕橫,贏不來別人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恭順。日本,有人傾慕我天朝文化,有人反感對天朝俯首稱臣。我們這時候應該怎麽做?是做些蠢事,把傾慕恭敬我天朝的人推到敵視我們的人那一邊麽?”

何天陽點點頭,但依舊有些不甘心地道:“可……那足利義滿也未必就是真心順服,還不是覺著向咱大明稱臣,對他有好處?”

夏潯道:“這就是順服!你覺得怎樣才是順服,要他無條件的恭順忠誠?換了你,你會不會這麽做?不要說他本就是倭人,就算他是明人,如果遠出海外自立為王,還會在毫無好處的條件下,對我大明誠惶誠恐恭敬馴服麽?不要說海外之臣了,孟聖人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國內之民尚且如此,你想要求番邦之王怎麽樣?”

何天陽是海盜出身,對朝廷本就不像自幼讀書的人一般的恭順忠誠,這番話正中他的心思:“你對我好,我才給你做事,否則憑什麽無論你怎麽說、怎麽做,我都死也要做忠臣?”所以不禁頻頻點頭。

夏潯道:“真正尊貴知禮的人,是對任何一個對你恭敬謙遜的人,哪怕他窮得像個叫花子,也要以禮相待的君子!否則,和那些家裏有幾個閑錢,就在別人面前飛揚跋扈的二世祖、紈絝子有什麽區別?”

何天陽欣然點頭道:“國公這麽說,卑職就明白了。狂妄驕橫,那是自降身份,是吧?”

夏潯笑道:“差不多,咱們是來做事的,不是來擺譜的!只知道狂妄驕橫擺臭譜的,那是屁都不懂的傻小子!所以,告訴咱們的人,把他們的狂妄都給我收斂一下,他們不懂得收斂,我就要收拾他們!”

何天陽抱抱拳:“遵命,卑職馬上把國公的命令傳達下去!”

何天陽匆匆出去了,夏潯轉向鄭和道:“看來,不止我大明對是否向日本開海貿易,有許多大臣持有異議。日本國內,同樣有許多大臣,不願以屈膝稱臣為代價,來贏取與大明的貿易呀。”

鄭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所以國公所為,是沒有錯的。這個時候,對親近我大明的足利義滿,我們應該給予他足夠的支持,打擊那些敵視我天朝的人,而不是授人把柄,把足利義滿推到敵視我大明的人一方去!何況,尊敬別人,並不是丟人的事,國公敦善而行,乃真君子!”

夏潯笑了笑,他可不是想做一個什麽君子,他最終的目的,是希望能夠達成自由、平等的貿易,這個自由平等就是各憑本事賺錢,少摻雜一些政治因素。把政治因素同國際貿易完全分離開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現代社會,經貿關系也要適時地為政治服務,而且這種現象永遠也不會消失。

所以沒必要為此把大明的“政治性”貿易攻訐的一無是處,國際貿易在一定程度上為政治服務,這是正常的,這個出發點並沒有錯,只是,為政治服務,也分很多種,政治的實際利益和政治上的虛名那是兩碼事。

有些國家是通過貿易間接控制另一些國家,左右他們的政策,而我們常常為了一個虛名不計投入地付出,最終又怎麽樣呢?勒緊褲腰帶,委屈了自己的百姓也要進行經濟援助,卻又羞羞答答地不肯進行實質的幹涉和控制,一面惠以好處,一面自詡君子,最終養出一群白眼狼,人家想翻臉就翻臉,你的這點虛名,隨時可以變成對方要挾你的手段,何其愚蠢。

可這些,不是幾句話就能從思想根源上進行扭轉的,要做到這一步,還需要一個漫長的自然發酵成熟的過程,眼下提出來,鄭和也不會理解,夏潯不奢望三言兩語就能說服鄭和,更不以為說服鄭和就能改變什麽,他現在只要讓鄭和這個副使能全力支持他就足夠了。

夏潯頓了一頓,又道:“足利義滿身後那七個人,如果我沒猜錯,就是三管領四職,足利義滿手下權勢最大的七個大名了,其中有人對我大明也頗有敵意。普通倭人對我們有敵意不要緊,問題是,作為足利義滿最倚重、最信任的大臣,他們本該與足利義滿步調一致,即便心裏不同意,也不該當眾表現出來。如果一個人這麽做了,當眾跟他的主公唱反調,你說這意味著什麽?”

鄭和遲疑道:“國公的意思是?”

夏潯摸著下巴,笑得有些陰險:“我先查清這人身份再說,如果利用好了,就能挑撥得他們家宅不安、雞犬不寧,這對我們可是大大地有利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