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斷尾(第2/2頁)

事關一個女兒家的終身幸福,夏潯不敢大意。他現在已經察覺,左右天下大勢的不是他。但是左右天下大勢的那些人,他們的命運正在一定程度上受著他的左右,他可不敢保證自己這只小蝴蝶的翅膀,就不會影響方孝孺和徐輝祖,從而幹涉到徐茗兒的未來。

萍女早已得了夏潯的囑咐,聞言立即欣然說道:“我與妹子一見如故,也正有此想法呢,就依了妹妹,請觀音大士為你我做個見證,結成金蘭姐妹吧。”

二人歡歡喜喜拜倒在觀音大士面前,等到二人起身,晚空和尚一臉笑容上前道賀,二女笑著還禮,不經意間,徐茗兒一雙妙目便在夏潯臉上定了一定,那眉梢兒微微地一挑,嬌憨中隱隱透出一抹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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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詩酒會的第八天了,散布“謠言”的歹徒一直沒有抓到,應天府尹和五城兵馬司的主官三天兩頭被朱允炆喚進宮去訓斥一番,兩個人灰頭土臉地出了宮,便要在民間大肆搜捕一番,弄得雞飛狗跳,除了進一步擴大了燕王秘諜所造成的影響外,毫無用處。

坊市間做生意的人還是比較擔心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應天府的差人或者五城兵馬司的巡城兵丁就會抽瘋似的跑來一通盤問搜檢,張俊的“松竹梅四寶店”卻要清靜的多。

他這家店,開在貢院角門旁,在一條巷弄裏,不大起眼。角門一開,裏邊就是書院,學生們出了角門,正對面就是繪著歲寒三友圖畫的很雅致的一副匾額,走進去,墨香撲面,便是張俊這家文房四寶店了。

天已經漸漸冷了,江南的冬天,是濕冷的。並不非常凍人,你永遠也感覺不到那刀子割肉似的寒風,但那潮濕的、陰冷的空氣,粘粘的叫人難受。

一個穿著青色棉夾袍的書生,就在這濕冷的天氣裏,舉步走進了“松竹梅”。

“這位公子,你瞧,這方硯台,泥質細膩,色澤淺黃,造型新穎,紋飾古樸大方,看,硯額處這橢圓處就是硯池,多方便,您要是買了,再贈您一方漆盒兒,您看這方玉色的漆盒兒怎麽樣?”

正在買東西的那個書生明顯是個窮書生,穿著單薄,陰冷的天兒,凍得臉色有些青白,被張俊一番忽悠,他終於咬咬牙,摸出了那攥得冒汗的一串銅錢。張俊麻利地給他打包裝好,這書生便抱著硯盒寶貝似的走開了。這時,後邊那個穿青色夾棉袍的書生才笑吟吟地上前。

張俊笑呵呵地道:“這位公子,你想買些什麽,文房四寶,咱這店裏樣樣齊全……”

那個俊俏的公子淺淺一笑,說道:“我不買文房四寶,只是想印點兒東西。”

張俊一怔,答道:“不好意思,小店只賣文房四寶,不印東西。”

“呵呵,只是簡單的幾篇東西,雕一次版不值當的,印坊書店都不肯接這買賣,我看貴店倒還清閑,真的不接這筆買賣麽?”

那位公子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張紙來,輕輕向前一推。

張俊拾起來一看,登時臉上變色,那張皺巴巴的紙,正是莫愁詩會當晚散發的揭貼。對面,那位公子已經不笑了,薄唇一抿,眼中透出淩厲的殺氣。

張俊大喝一聲,擡腳一踹,一張書台都被他踢得飛了出去,那書生早已有備,側身一避,一張書台嘩啦一下撞在對面墻上散了架兒,與此同時,幾個錦衣衛的大漢已經撲進門來,張俊退了一步,一貓腰,便從擱放文房四寶的架子下面抽出一柄狹鋒單刀。

那英俊書生輕輕退了兩步,背負雙手,淡淡地道:“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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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松竹梅’出事了!”

“怎麽著,張老板是燕王的人?”

“朝廷叛逆?沒看出來呀,挺和善的一個人,不是說,燕王麾下的兵,都是塞外的野蠻人,個個兇神惡煞嗎?”

最先傳出消息的,是巷弄裏經過的兩個做小生意的,然後巷子外便跑進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很快,他們就看到身上帶血、五花大綁的張俊被人押出了“松竹梅”文房四寶店,隱隱的可以看見店裏面還有幾個人正像拆房子似的搜檢著。

張俊被生擒了,他垂頭喪氣地被人押著,一步步走出巷子,路邊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個賣“狀元糕”的小販,正把他挎著的籃子悄悄對準了張俊,籃子上有一個小孔,但是誰會注意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