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打醬油的日子結束了

朱能撥馬趕回,面孔脹紅,羞憤難當地道:“王爺,咱們……咱們……過不去了!”

朱棣一呆,訝然道:“過不去?如何過不去?那橋不是好端端的麽?”

朱能囁嚅道:“王爺,橋頭巡檢司的人說,朝廷已下了敕令,不許諸王進京奔喪。他們說……”

朱棣一聽,臉騰地一下脹紅如雞血,比朱能的臉色更紅了幾分,都有些黑了,他勃然怒道:“豈有此理!胡說八道!朝廷不許諸王進京奔喪?怎麽可能,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父皇駕崩,俺這做兒子的不能披麻帶孝,為父送終麽?”

朱棣一提馬韁,便向橋頭沖去,一眾侍衛立即緊隨其後,朱能話還沒說完呢,剛才那巡檢說,朝廷的敕使已經到了瓦濟河畔,因為知道諸王得了訃告必定馬上回京奔喪,再下旨阻止恐怕要錯過了,所以朝廷派了大批敕使,遠出京師,堵住了各個水陸交道要道攔截各路藩王,他們已經派人去請那等候的敕使了。

“王爺,王爺請留步!”

一見朱棣黑著臉沖過來,後邊跟著一票侍衛,那橋頭的巡檢就知道這位必定是燕王殿下了,趕緊硬著頭皮迎上來:“王爺,朝廷敕使……”

“給俺滾開!”

朱棣一聲怒吼,把那巡檢嚇得一哆嗦,趕緊閃到一邊,朱棣撥馬就向橋頭沖去。

“燕王,留步!”

這時那朝廷敕使已經得到了消息,趕上了橋頭,一見燕王策馬沖來,立即高喊一聲。

這敕使獨自一人,大步走上橋頭,朱棣本已策馬登橋,一眼看見對面走來這人,立即一勒韁繩,那駿馬希聿聿一聲長嘶,被朱棣猛地一勒韁繩,立即人立而起,然後一雙鐵蹄往木橋上重重一踏,穩穩地立住。對面那人卻未停下,穩穩的一步步走上前來,走到橋中心,方才停下。

橋這頭,是巡檢的小吏、候檢的百姓,以及燕王麾下侍衛,對面橋頭,則出現了一群身穿禁衛軍服的士兵,朱棣一人一馬,立在橋頭,對面那人站在橋心,雖然面對威風凜凜的朱棣,卻絲毫沒有被他威風所懾,神態依常從容。

這只是一個小官兒,穿一身九品文官綠袍,年紀很輕,三旬出頭,白面微須,不是甚麽了得的人物。但是在他肩上,挑著四面小旗,四面藍繒制作的小旗,迎風飄揚,就像戲台上的武將肩上的靠旗。在他的腰間,懸著四張小牌兒,走動之間金光燦爛,那是用椴木塗以金漆制作的牌子,金牌和三角藍旗上都只有一個字:“令!”

王命旗牌!

皇帝竟然動用了王命旗牌,掌王命旗牌者,擁有將抗命臣僚就地正法的權力!

木橋兩邊都有許多人,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所有人都屏息看著,唯有橋下的流水橋上的風,不理會你是一方藩王,還是代表著皇帝的生殺予奪的欽差大臣,依舊無所顧忌地流淌著、吹拂著。

“燕王殿下,先帝遺詔,諸王各於本國哭臨,不必赴京,請王爺馬上趕回就藩之地。”

“胡說!”

朱棣額頭蚯蚓般激起,緊緊攥住韁繩,怒不可遏地道:“你這是偽詔!是偽詔!俺是先帝之子,父皇駕崩,做兒子的不能靈前守孝,不能披麻帶孝送父送終?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小官兒也不生氣,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好教王爺知道,先帝已然歸葬孝陵,王爺就算現在趕到應天府也來不及了,還請王爺言語謹慎一些,你說下官傳的是偽詔?請王爺先看清楚下官身上這王命旗牌可是假的麽?”

朱棣口不擇言地喝道:“父皇豈會下此不通情理的旨意?就算不是偽詔,那就是矯詔!”

那身帶王命旗牌的小官兒啟齒一笑,森然道:“燕王是說,當今皇上矯詔麽?”

朱棣雖在狂怒之中,聽了他這暗含殺機的一句話,也不由悚然一驚,便道:“今上謙恭仁孝,天下皆知,豈會做此不通情理的授意,這必是……這必是皇上身邊有奸佞之臣,矯詔離間皇室親情!”

那小官兒翻個白眼,冷冷地道:“先帝駕崩,燕王身為皇子,悲痛欲絕,激憤之下言語有所不恭,也是人之常情,下官不為己甚。但這皇命可不是假的,燕王殿下還是立即回轉北平的好,如果王爺拒不從旨,硬闖瓦濟橋,這抗旨的罪名,下官可不敢替殿下擔當的。”

“你……你……”朱棣指著那小官兒,手指哆嗦,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能見狀,生怕朱棣不顧一切,授人心柄,急忙下馬奔上橋去,抓住朱棣的馬韁繩,哀求道:“王爺,皇上既然不許諸王赴京奔喪,咱們……就回北平設祭吧,王爺,這是皇上旨意,不得不從啊。”

朱棣身子哆嗦半晌,手指無力地垂了下來,橋下流水,嘩啦啦的仿佛也發出嗚咽之聲,朱能見狀,連忙牽起馬韁繩,將朱棣的戰馬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