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傍晚,蘇穎的院落前生著幾堆篝火,烤魚炙蝦,還有此番從陸上返回時帶來的肥雞肥鵝,驢肉豬腿,都架到火上去烤,順手灑些鹽巴,烤得滋滋冒油,肉香四溢。

蘇穎所住的院落山坡在雙嶼島東面,晚上風是從大陸方向向海洋方向刮的,饒是如此,肉香味兒還是能傳到沙灘上巡弋的楚米幫盜寇鼻中,饞得他們直咽口涎。酒香、肉香、肆無忌憚地談笑,這些雙嶼海盜一副根本不擔心外海明軍水師雲集的模樣,玩得十分開心。

一隊巡弋的海盜挾著刀槍從不遠處經過,看著他們開心快樂的樣子,很是不忿地啐了幾口。

夏潯和蘇穎伏在暗處,觀察著沙灘上的海盜情形,蘇穎扭過頭去,低聲道:“每支巡邏隊經過的間隔是一炷香,一共三支巡邏隊,每隊十五人,記住了?樂呵的動靜再大點兒,把他們引過來。”

“好嘞!”

蘇穎手下的海盜答應一聲,談笑聲更大了,還唱起了俚曲山歌。

一個大胡子拿刀子敲著木制臉盆咣咣地打著拍子唱起來:“紅綾被,象牙床,懷中摟抱可意郎。情人睡,脫衣裳,口吐舌尖賽沙糖。叫聲哥哥慢慢耍,休要驚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起半夜摸一把,好比糍粑蘸白糖。”

馬上就有個海盜捏著嗓子扮女人對唱起來:“爹媽置奴一塊田,自從放荒十八年。誰個哥兒來耕種,犁頭耙子要置全。”

夏潯有點窘,扭頭看了蘇穎一眼,蘇穎正伏低了身子,盯著沙灘上看,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看樣子早聽慣了這些海盜的淫詞浪曲兒。

“田田荷葉貼方池,姐共情郎春興迷。郎探花蕊,姐弄玉枝。兩情迷戀,顛之倒之。情哥郎伸子尺二舌頭要餂砂糖甏,小阿姐好像短笛無腔信口吹……”

這還都是好的,某些歌詞不但露骨,而且把一些實在不堪入耳的詞兒都赤裸裸地說了出來,蘇穎仍然恍若未聞。其實倒也不只海盜唱些淫詞俚曲,元末以來,軍隊中最初也是與此一般無二的風氣,軍人不唱辭氣鏗鏘的戰歌而哼曲調柔糜內容淫蕩的“黃色小調”,豈不要弄到士氣瓦解卒無鬥志的地步?所以洪武二十二年春天,朱元璋口授天憲:“但有軍官軍人學唱的割了舌頭!”這才風氣稍斂。

那些巡邏的楚米幫海盜餐風飲露,雙嶼幫的海盜好酒好肉,他們本來看著就不爽,現在雙嶼幫的人又扯起破鑼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吼起來,他們的氣兒就更不順了,又巡邏了兩圈兒過來,這邊一個“醉酒的”漢子站在那兒,搖搖晃晃的吼著:“渾身上下脫了個凈,兩手摟的沒點縫;腿壓腿來手摟脖,就有力氣也沒處掙。摟一摟來叫一聲,不覺連我也動興;麻抖擻的沒了魂,幾乎錯失就答應……”

可憐一首歌,他唱的愣是沒有一句在點子上,那調兒都跑到南天門去了,巡弋的海盜頭目忍不住叫罵起來:“答你媽個應,嚎什麽喪啊!”

雙嶼幫的人本來就存心生事,立即還以顏色,兩下裏先是對罵,繼而那群海盜便氣勢洶洶地撲過來,想要教訓教訓他們。本來醉得東倒西歪的雙嶼幫海盜突然龍精虎猛地跳起來,一場戰鬥只持續了半炷香時間,以有備算無備,又兼人多勢眾,十五個海盜全被制住了。

這些雙嶼幫海盜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已經撕破臉面要大幹一場了,哪裏還留他們活命,十五個海盜全部摁倒放了血,好在這裏又能是酒味又是肉味,方才宰豬宰鵝也曬了不少血,倒沒看出甚麽來。

一會兒,第二支巡邏隊過來,雙嶼幫的人依法泡制,縱然楚米幫的人不找事,他們也主動惹事,這片沙灘上的三支巡邏隊全被放倒了。隨即,三支替補的巡邏隊立即換防,裝模作樣的跑到沙灘上去,又有人從山坡上擡了幾條小船出來,一直擡到海邊。

夏潯囑咐道:“水師兵船已經收到消息,見到你們的船時是不會放箭攻擊的,你們及時報上暗號,帶他們潛進來發動偷襲。”

他回頭看看,蘇穎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不禁咧嘴一笑:“三姐放心,楊某留在這兒陪著你,不會溜出去的。”

正要上船的海盜夥們哄堂大笑,有人便調侃起來:“哈哈,楊大官,你瞧俺三姐這個俊兒,莫不如就留在雙嶼島得了,大碗吃酒,大口吃肉,豈不比做官兒快活?”

另一個就笑嘻嘻地道:“我們三當家的可從來沒有盯漢子盯得這麽緊,你還別抱怨,這是你的福氣呀。”

“滾你娘的蛋!”

蘇穎杏眼圓睜,臉蛋居然有點發燙,她擡起腿來毫不客氣地給了他們一人一腳,低斥道:“滾去做正事,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還在這裏耍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