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先打五板

夏潯還不知道早朝已開,匆匆趕到午門驗過腰牌進了皇宮,經過值房時見裏邊空空,這才發覺不妙,腳下立即匆忙起來。

此時文官已經由左掖門,武官由右掖門進入大內,在金水橋南依品級序立,太監鳴鞭之後,各司官員陸續過橋,詣奉天門丹墀之下,左右站定。

天威將軍們皆穿著明閃閃的鐵甲盔胄,於禦道兩側和文武官班後握刀相向,丹陛下鐘鼓司奏樂,錦衣衛力士張五傘蓋、四團扇,聯翩自東西升立座後左右;內使二人,一執傘蓋,立座上,一執“武備”,雜二扇,立座後正中。

皇帝安座,再鳴鞭,鴻臚寺唱‘入班’,文武大臣行一拜三叩禮,百官開始奏事了。

明初時候,大小公私之事皆理於公朝,早朝處理的事非常繁碎。選舉、盤糧、建言、決囚、開設衙門,以及災異、雨澤、囚數等類奏事項,還有許多像“收買牛支農具”、“追贓不足家屬”之類的雜事。民間詞訟也往往實封聞奏,就連守衛皇城官軍搜檢出被盜內府財物,也要朝上奏對,由皇帝發落,確實繁瑣的很。

相對的,武官奏對的事還是比較少的,因為涉及軍中機密事務及守衛門禁關防等要事,允許將軍們私下奏告,不必在朝堂上明言。所以像近來朝野關注的陜西剿白蓮叛匪事及其有關事宜,就無需在朝堂上提起。

朱元璋這裏正式升殿,開始早朝了,那幾位監督儀表、行止的風憲官沒了事做,也就揣起小本本準備走人了。可監察禦使王文傑剛要轉身,忽然看見一位穿著禦前帶刀侍衛官服的軍校正甩開步子向這邊奔跑過來,不由笑了:“喲嗬,還真有膽大的呀。”

王文傑把笑臉一收,向夏潯一指,大喝道:“來人呐,此人行坐失儀,立即拿下!”

夏潯還不知道自己犯了錯,這哥們兒是特旨入宮的,根本就是一向驢脾氣的朱元璋有意和文官們嘔氣,把他弄來惡心人的,所以也沒經過正兒八經的禮儀訓練,別的入宮當值的侍衛都要接受至少一個月的宮廷禮儀的學習,夏潯一共就學了三天,主要時間都用來熟悉站位、走位,以及內廷地形來著。

他琢磨著要是跑快點兒還能趕上早朝,先湊和著把早朝應付了,再向皇帝請假也容易開口。這就像咱們上班族想要休假了,頭幾天在領導面前總要表現得相對積極一些,回頭這假也好請不是,不料這一來反而壞了宮裏的規矩。

兩個糾察風糾的校尉撲過來一把挾住了他,夏潯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急道:“你們幹什麽,我是禦前站班的府軍前衛,要急著上朝的。”

監察禦使王文傑當宮廷風紀官有年頭兒了,這老貨是個六親不認的主兒,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做這個專門討文武百官嫌的風憲官兒了。一聽夏潯的話,王禦使便把大拇哥一挑,陰陽怪氣地贊道:“你有種,禦前站班的侍衛,也敢遲到,讓皇上等著你嗎?居然還宮中奔跑,有沒有規矩?”

夏潯急道:“下官家中確實有事,這才來得遲了,尚請監察大人恕罪。”

王禦使訕笑道:“我恕你的罪?那本官豈不就犯了罪?”

他把臉一板,大喝道:“儀禮司,告訴他犯了哪一條規矩!”

儀禮司的小官立即踏前一步,倒背如流地道:“朝服混亂、語笑喧嘩、執笏不端、行立遲慢、立班不正、趨拜失儀、無故離位、穿班穿仗,廊下飲食行坐失儀者,有罪,風憲官可即下令擒拿,予以懲治!”

王文傑神氣活現地道:“聽清楚了?管你是當朝一品,還是王侯公卿,犯了宮中的規矩,本官就有權懲治。把他拖到一邊去,打五板子!”

這還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碰到這麽一個刁鉆的風憲官兒,夏潯一點辦法也沒有,王禦使根本不聽他解釋,立即著人把他拖到一邊,結結實實地揍了五板,這才在考紀簿上記下夏潯的名字、官屬,領著人施施然地去了。

夏潯挨了五板,雖未屁股開花,卻也痛楚難當,他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趕到奉天大殿前,一看朝會早就開始了,這時他哪敢進去,只得在外邊隨便找了個位置,悄悄地站定。等到早朝已罷,已經快中午了,文武百官退朝,皇帝禦駕行往後宮,饑腸轆轆的夏潯趁機跟了上去。

“小付子公公,小付子公公。”

一直等到朱元璋進了謹身殿,又看見他的一個貼身小太監走出來,夏潯才逮著機會向他呼喊。今兒成錦羽不當值,和他最熟悉的就是小付子了。小付子才只十一歲,家裏兄弟六個,因為家貧,實在養活不起,就把這小六兒送進了宮來。

小付子是個很乖巧的孩子,站班的時候夏潯站在禦座左前首,禦座左右前首可站一名帶刀官、一個小黃門,這個小付子就是與夏潯配搭站班的,兩個人交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