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兵不厭詐

今天,是曲阜十公子與慶忌聯手和叔孫世家田獵較技的日子。

原本只是少年公子間的一場遊戲,結果卻因為叔孫搖光和孫敖的一場賭局,使這場田獵競技直接成了關系到大司空叔孫玉、大司寇孫叔子兩家聲譽的一件大事。也正因如此,曲阜所有豪門世家都沒有派出代表人物趕來觀看,許許多多的公子、小姐們都是以個人身份悄悄地趕來參加這場激動人心的盛會。可是奇怪的是,就連叔孫搖光也沒有出現。

今年的曲阜著實有些異常,一場原本年年都有的很平常的龍舟競渡,突然成了季氏門下各家各戶爭奪財富的一架橋梁;一場酒樓裏突如其來的田獵競技,最終演變成了大司空和大司寇之前的聲譽之爭。

兩件事都和位居九卿的人物扯上了關系,而兩件事又非常奇妙地都和慶忌拉上了關系,這位吳國公子現如今已經成了曲阜家喻戶曉的重要人物。在既沒有電影電視、又沒有報社電台的古代,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在魯國闖出這麽大的名聲,若非得此機緣,實難做到盡人皆知,口口相傳之下,對慶忌這個人感興趣的魯國人越來越多。

尼邱山下的平原上,充作轅門的兩輛馬車停在清理好的一塊草地上,車上各插著一面繪著飛蛇的戰旗,中間留有僅供一車通過的空隙,那就是轅門。

轅門外車馬無數,都是想看熱鬧的世家公子們,由於田獵場上在比賽期間不準別人進入,這些公子小姐們頂多看個進場,然後就是等著賽事結束出現結果。對所有無聊的公子小姐們來說,最激動人心的一刻不是比賽的精采過程,而是最後宣布結果的時刻,看著昔日與自己平起平座的人突然成了奴仆,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等待的時間是既漫長又無聊的,於是,那小河邊一排柳樹下,便成了最好的消遣去處,公子們帶了家仆,攜著涼席酒菜,已在樹下布置起來,有的席旁還放著蟋蟀罐子、鬥雞籠子,他們是不會寂寞的。

所有參賽者都披上了一身甲胄,看起來騰騰殺氣。然而,從體形上來說,叔孫搖光那邊的武士們個個身材魁梧高大,尤其是由叔孫玉四個貼身侍衛組成的那輛戰車,一人持韁,一人持戈,一人張弓,一人握戟,四人不動如山,那氣勢已足以把公子軍十名戰士都壓了下去。

公子軍這邊個個披甲著盔,只是高矮胖瘦不一、身體單薄者太多,許多盼著叔孫大小姐落敗,看她成為人家奴婢取樂的公子小姐見了不禁大搖其頭,他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慶忌身上。慶忌此刻無疑是公子軍中最惹眼的人物,如此場合,他竟然沒披甲胄,只著一襲白袍,唇紅齒白,英氣勃勃,成為全場最矚目的明星,許多大家閨秀投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欣賞、傾慕。

而慶忌此時卻無暇理會這些女人,田獵是一項合作完成的競賽,單憑一人武勇是沒有用處的,通過這十天的了解,他這些戰友們都是什麽德性他一清二楚,真不知道一會兒田獵開始,他們能起多大作用,他的心中也自忐忑。

仔細打量著他的對手,慶忌發現對方三輛戰車基本上都是由驍勇善戰的軍士組成,頭一輛是李寒主導的戰車,這輛戰車上四個人,車上站立兩人,左持弓、右持戈,前邊坐著兩人,一人是李寒,旁邊那人身材比李寒瘦削一些,身披鎧甲,脛縛護腿,頭戴戰盔,頸部的護甲盆領高高豎起,遮住了大半臉龐,只露出一雙眼睛、一只鼻子,看不清他的相貌。

慶忌雖覺此人身形在四人中最是瘦弱,但是他能登上主站車,顯見也有足以自傲的本領,所以慶忌注意地看了他兩眼,那人似乎也在打量他,見他望來,便移開了目光。慶忌與李寒的目光又是一對,兩人眼中的敵意十分明顯。

但是當慶忌看到最後一輛戰車時,心中一緊,立即變得更加謹慎起來。這輛戰車上,就是叔孫搖光的四大侍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只瞧他們的著裝、站坐的姿勢,神完氣足、凝重蕭殺的氣質,慶忌就知道這四人都是足堪一方虎將的人物。

四人目不斜視,站在車上一動不動,凝神前方,天下艷陽高照,他們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平靜,毫無半絲煩躁的神色。

慶忌目光微微一縮,側頭對季孫斯低聲道:“你看第三輛戰車。”

季孫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我已經看到了。”

二人目光一碰,慶忌點點頭,說道:“就是它了!”

“嗯!”季孫斯摸著頜下系盔的絲帶,眼睛賊溜溜地左右看看,然後向常三公子那邊走去,到了他面前低語一番,常三公子點頭,走到充作轅門的戰車旁,一只腳踏在車上,招手喚他家人來給他系好鞋帶,然後隨意地說了幾句什麽,那個家人點頭,給他系好鞋子,便閃身退入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