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了悟

孔丘急得腦門發青,早知這兩個女子汲了水又要濯足,濯了足又要就沐浴,就該早早示意這裏有人了,現在出面可有點說不清了,這該如何是好?

一想那陌生女子就要寬衣解帶跳下水來,待她入水看到自己,那時便是窮大江大河之水也洗脫不清,孔丘再也不敢猶豫,連忙高聲喊道:“莫要寬衣,莫要下水,此處有人!”

任冰月解開小衣,胸前小荷才露尖尖角,便聽一個男人聲音響起,這一嚇真是非同小可。她尖叫一聲,掩住小衣縮緊身子,又氣又羞地叫道:“什麽人,給我滾出來!”

正四處探看的青羽更是吃驚,探手便是一箭,篤地一聲,那利箭便射進茂密的枝葉,恰恰射在孔丘扶樹的大手旁,牢牢地釘在樹幹上,青羽尖聲叫道:“無恥之徒,衣冠禽獸,竟敢在此偷窺,快給我出來!”

莫說孔丘此刻赤條條一絲不掛,就算穿得衣冠齊整,眼見對方弓箭招呼,那也是打死都不出去的,他站在枝條柳葉後連聲解釋,岸上任冰月主婢倆卻只是叫罵。

席斌正翹著腳觀察那些騎士,突聽河水上遊傳來一聲嬌斥:“無恥之徒,衣冠禽獸,竟敢在此偷窺,快給我出來!”

席斌一聽大是興奮,不知誰又招惹了那小丫頭,連忙興沖沖喊道:“快,快扶本公子去看個究竟。”

孔丘躲在樹後苦笑連連:“兩位姑娘,非是孔某無禮,我在此處沐浴時,兩位姑娘還不曾到來……”

任冰月已穿好衣裳,她氣得俏臉緋紅,劈手從青羽腰間抽出鋒利的短劍,吼道:“若是如此,你當時怎不出聲?”

孔丘無可奈何地道:“起初尚不知來者何人,後來知道是兩位姑娘,想來汲了水便去,自也不必言語。不想兩位姑娘要在此處濯足,這時言語反而不美,孔某只得忍耐,萬萬沒有料到兩位姑娘又要沐浴,逼不得已,這才出言警示。”

任冰月柳眉一剔,冷笑道:“咦,這麽說,倒是本姑娘的不是了?”

孔丘一本正經地道:“不是你的不是,也不是我的不是,實在是……陰差陽錯,天意弄人!”

“你少給我扯天呀地的,說!你看到什麽了?”青羽氣憤憤地問道。

青羽一句話問出口,孔丘還沒有什麽,任冰月倒是臊得小臉刷地一下變的通紅。

孔丘躲在樹後拂然說道:“孔某頂天立地,胸懷坦蕩,怎麽會做那等失禮的事情?實是什麽都不曾看到。”

青羽不依不饒:“你這賊子休要狡辯!小姐,不如喚來家將,殺了他的狗頭!”

就在這時,席斌興沖沖地到了。

席斌趕到,只見那位大小姐和俏婢青羽滿臉飛紅,拔劍持弓對著河中一棵臥柳,連忙問道:“啊……,這位小姐,發生了什麽事?”

孔丘在水中一聽慶忌的聲音,不禁大喜過望:“公子為我作證,公子為我作證!”

“咦?竟是孔聖人!陽春三月好春光,莫非聖人也動了春心?”席斌以己之心,度聖人之腹,好笑地想道。

青羽伶牙俐齒地一通講,席斌才明白事情經過。一知事情原委,他立刻指天劃地發起毒誓來:“不可能,決不可能,在下以身家性命擔保,孔師決不是那樣的人。若有一言半字虛假,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一聽席斌發下如此毒誓為他辯白,聖人心中感激不已:“我與慶忌公子相識不過數日,想不到他卻如此知我信我,真是……真是公道自在人心啊。”

任冰月瞪著慶忌,懷疑地道:“你發如此毒誓替他辯白,他是你什麽人?”

席斌一臉正氣地道:“路上巧遇的朋友而已,不過我與孔師相識雖短,對他的道德人品卻絕無一絲半點懷疑,若說孔師不是君子,上下五千年,再無一個男人敢稱君子了。”

任冰月也不希望自己真個被人看光了身子,見他說的如此慷慨激昂,又發下如此毒誓,心下便信了幾分,但是聽他把樹後那個不敢露面的家夥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她心中卻大是不忿,啐他一口道:“我觀古往今來天下男子,本就沒有一個君子。”

話是這麽說,她的神態已經大為緩和,手中的劍也垂了下來。青羽見自家小姐起了息事寧人的念頭,便道:“我家小姐不想深究,便宜了你。喚你那朋友出來,向我家小姐告罪賠禮,這事就此作罷。”

席斌一聽滿口答應:“是是是,孔師,且穿了衣裳出來,向這兩位姑娘賠個不是……”

他還沒說完,孔丘在樹後便一口拒絕:“公子如此信任,孔丘感激不盡。但孔丘自問並無不軌之舉,行為坦蕩,光明磊落,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卻要告的什麽罪、賠的什麽禮?這一揖下去,不是自承有過小人行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