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集矢攢攻(第2/2頁)

武則天合上眼睛,疲憊地道:“你去,傳六郎來見我。”

張昌宗在奉宸監聽說天子傳見,心中很是驚訝,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去見天子,因為他每天都去面見天子問安,即便哪天武則天想留他在身邊陪伴,也會事先說明,突然主動傳見,實是前所未有之事。

張昌宗跟著上官婉兒離開奉宸監,走在路上時,悄聲問道:“待制,聖人見召,可是有什麽急事麽?”

婉兒飛快地掃了一眼前後伴從的內侍,壓低聲音道:“有件麻煩事,對六郎你大為不利,六郎須早做準備。”

婉兒情知張昌宗只要一到禦前,馬上就會明白發生什麽,現在有所遮掩並沒有什麽用處,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次的罪證就一定能夠扳倒二張,不能讓二張發現她的真正立場,所以這個好還是要賣給張昌宗的。

張昌宗一聽心中惴惴,慌忙問道:“何事麻煩?”

婉兒低聲道:“有人告六郎謀反!”

張昌宗聽了,不由大吃一驚。

張昌宗被帶到長生殿,唱名報進,武則天正坐在他熟悉的位置上,身後帷幔兩側也依舊站著四男四女八名內侍宮娥,所有的一切與他平時見駕時一模一樣,但張昌宗總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張昌宗走到武則天面前,惶恐地垂首:“聖人。”

武則天凝視著他,緩聲問道:“彈劾你的事,是真的麽?”

張昌宗自然不敢表現出他已知情,他茫然地擡起頭來,因惑地看著武則天,道:“聖人在說什麽?”

武則天低沉地道:“禦史台奏疏,尚書、門下加印,宰相附白,說許州人楊元嗣告變。六郎啊,告你謀逆!”

“聖人明鑒,臣怎麽敢造反,怎麽會造陛下的反呢?”

張昌宗雙腿一軟,跪在武則天的面前,額頭沁出汗水,悲憤地道:“臣對聖人忠心耿耿,從無半點背叛之心。百官嫉恨微臣,所以中傷不斷,請聖人明察。”

武則天輕輕嘆息了一聲,無奈地道:“楊元嗣告變,可是有真憑實據的,朕看過奏章了,相信禦史台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麽荒唐,拿一件只需一查馬上就能戳穿真假的事來欺騙朕。”

張昌宗茫然道:“不可能啊!臣從無反叛之心,怎麽可能做過反叛之事,證據,禦史台能有什麽證據?”

武則天緩緩問道:“你可自稱當為天子?”

張昌宗一呆,武則天道:“禦史中丞宋璟在奏章上說,此事有朝中諸多權貴為證,曾有術士李弘泰當眾聲言,說你有天子之相,而你坦然受之,還許他國師之職,朕來問你,可有此事?”

“啊……啊……”

張昌宗眨著眼睛,一張白凈的面孔漲得通紅,突然恍然大悟:“臣明白啦!這是他們陷害微臣,陛下,這是他們合起夥來陷害微臣啊!”

武則天凝視著他道:“難道,你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嗯?”

“臣說過,不是!臣沒說!不是這樣,臣……”

張昌宗急得語無倫次,他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這才說道:“聖人,這個李弘泰確有其人,他精通相術,還會一些術法兒,家母崇道,把他奉若上賓。因為他號稱能知禍福,趨吉避兇,所以臣對他也禮遇得很。

前些天梁王為武延秀歸國舉辦賀宴,臣應邀赴筵,就把這個李弘泰也帶了去。在宴會上,有人請李道人相面,間或提及微臣的面相,李弘泰就說臣有天子之相,當時滿堂哄笑,人人都以為笑話,微臣也覺得荒唐,就信口戲言,說如果我是天子,他就是本朝的國師了。聖人,事情就是這樣。”

“那個李弘泰呢?”

“李弘泰?他……去昆侖訪道去了。啊!”

張昌宗突然一拍額頭,急道:“怎麽就這麽巧,莫非……這李弘泰也是他們的人?”

武則天盯著他,不知為何,她相信張昌宗所說的話。她不但相信張昌宗說的話,而且相信張昌宗是受到了別人的陷害,武則天的心中不禁升起幾分憐憫,她放緩聲音,柔和地道:“六郎,你在朝中也待了這麽久了,難道還不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張昌宗依舊一臉的茫然:“聖人,這只是一個玩笑啊,那李弘泰阿諛奉承而已,聽到的人都在笑,都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啊。這……這就算是反叛之罪?”

武則天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隱隱帶著一抹啼笑皆非的意味:“是的,依照國法,你已經犯了謀反大罪了!”